山海纪——永恒

—————————序—————————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还未被分离,便是一片混沌,寂静的,一切都沉睡了,安宁的,在睡梦中蠢蠢欲动,冰冷的,在黑暗中积蓄能量,就这样过了几百年,几千年,在长久的静悄悄中轰然发出一阵巨响,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脚踏虚空,扬起双臂,卯足力气,他微微一颤,只听得“空”的一声,虚无中撕裂了一道缝,这道裂缝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少年用自己的身躯硬生生的将万古的混沌打破,将这世间撑了起来,原本沉睡的一切都在这轰鸣声中惊醒,积攒千年的能量也在这一刻肆意迸发,万物生,于是太阳冰封千年的躯壳由内而外地逐渐灼热,万古的寒冰訇然破碎,此刻万丈光,千分热,原本暗淡的一切在这一刻瞬然照亮,于是冰川化水,汇成万里江河,一座座山峦如雨后春笋般争相窜出,巍然耸立,树木花草便深深扎根,这时一位名为马良的书生大笔一挥,浓郁的绿色便由山脚向四周瞬间蔓延开来,矗立青山,层林尽染,天空澄碧,瀚海绿波,世间在赋予了颜色之后便不再单调,可又难免缺乏生机,女娲便拂起芊芊玉手,被雨水浸湿的土壤突然躁动,向女娲汇集,随着她轻轻一点,一团团泥土瞬间化成各种形状,在林间奔跑,在天空翱翔,在浩海畅游,丝毫看不出原来混沌的模样,斗转星移,白驹过隙,三位神明已经离开几百万年,太阳的灼热逐渐冷却,光亮逐渐暗淡,万物也远不如之前的活力,世界能量在渐渐衰退,终于,喧哗归为宁静,光明返于黑暗,秩序恢复混沌,万物在寂静中沉睡,山海无极,天地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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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磨九转,碧落黄泉。这样的轮回我经历了太多太多;社燕秋鸿,三迭阳关,身经无数次悲欢合散的我也早已司空见惯,有过眷恋,有过不解,也有过怀念,但至少我明白,所有的重逢都不如初见。

      也许是太过留恋往昔,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旧事重提,讲给萤火,讲给草木,讲给来往的行人,和风中夹杂着我的低吟,万物便在深沉中悄然睡去,遗憾也偷偷地在安宁处结晶,献给第二天的清晨。

      我害怕岁月,于是岁月积成沧桑,身边的一切在无尽绵长的时间里都显得短暂无比,他们匆匆而过,只留下一尾晶莹,随后又模糊不清。我清楚地记得最初陪伴我的是那棵胡杨树,我们一起在太初中诞生,又在轮回中度过千年,我曾仰慕过他的高大,拔地参天;他也曾惊羡过我的坚韧,亘古不变。千年来,我仍和诞生时的一样,不曾有一丝创痕,时光仿佛忽略了我的存在,在我身边轻轻拂过,而胡杨树却难逃时光的戏耍,我见证着他日渐高大,又日渐矮小,他匆匆褪去油亮的裳,转而换上一层灰暗的麻,枯藤落木,黄昏暮色,他化作泥土,再化作尘埃,然后被风儿吹散,分崩离析。

      我记得那次我哭了好久,我的身体也总算发生了一丝的变化,随着我的眼泪滴落、划过、凝结,我的身躯渐渐庞大,一层一层地包裹,我害怕离别,所以眼泪为我筑起坚实的堡垒,这层堡垒由白变黄,又夹杂着丝丝地血红,我也终于变得麻木,刀枪不入,我的哀嚎也变得沙哑,远行的路人道:今天的风儿好个喧嚣。

      千万年来,这里的事物循环更替,有过森林,有过荒漠,有过城池,但也终于堂皇转眼凋零,喧腾归于宁静。我记得这里曾是无垠的草原,风吹草低,牛羊成群,我常常能听到牧人高昂的歌声,在空旷的碧波中回荡,人们相互祝福,又相互感激,没有纷争,也没有算计,安宁祥和,这里也曾是孩子们的天堂,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欢声笑语,生动的向我展示了童年本该有的模样,草长莺飞,鸠车竹马。

        这里也曾是充满硝烟的战场,我听过战士的咆哮与嘶吼,也目睹过成河的血水与遍地的尸冢,我也曾被血液染得鲜红,脸颊也曾被战戟划伤,月光下,朔气寒凉,闪闪发光的,不是孩童的提灯,而是冰冷的锋芒。天尚未明,沐浴在琼浆下的战士们,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是那个身披战甲、英俊的少年,那天他辞别故乡,策鞍上马,雄姿英发。

      年年岁岁花开落,碎碎念念红尘破,人们相聚又离散,我也曾是佳人定好的记号,可最终又有几个赴约,尾生抱柱,至死方休,我等了无数个四季,来这里的人换了又换,风雪连山,时间能使山川移位,日月颠倒,有些人留在了昨天,再也没有回来,于是他们的背影渐渐模糊,他们的面容愈发虚无,关于他们的一切就变得模棱两可,若有若无,他们化为山月,化为海鸟,化为萌草,化为老树,时间的流沙由莫名的远处蹒跚地流下,无论多么真实的存在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虚假,从此存在变成故事,故事集为历史,历史造就神话,沧海一粟,时间不允许任何一个缺口的残留,可我一直待在这儿,从未改变,这里的故事,我都记得,我可以细细讲述这世间轮回,红尘过往,也可以静守安宁,默然观量,看着过路行人,或走,或停,或遥望。

    我记得,应是电母垂泪,怒催惊雷降退。

    我记得,应是女娲沉睡,唤得百花争魅。

    我记得,应是马良靡颓,错将夕阳打碎。

    我记得,应是李白狂醉,乱把明月揉累。

      夏花生于绚烂,谢于枯枝败树,秋水落舟,昏天暗月,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又忠于石烂海枯。

      如今的我已然成为了一座青山,并未随时光消散,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确是永恒的存在,除此之外,从未见过其他,我所见证过的一切永恒也都随着时光的流逝纷纷湮灭,也许我也一样,待我化作泥土,再化作尘埃,待我被风儿吹散,支离破碎之时,我将飞往各个地方,去讲述那名为永恒的荒唐。

      但愿是大梦一场,待我安然苏醒,仍在最初的那个晚上。

                                        BGM《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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