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即将降临,所以我默默相对黄昏,她走后,留下玻璃杯中水还是温热的,几分淡然,几分忧伤,他们总是这样来了又走,去了又回,一次复一次,一年复一年,一边好似和盘托出,一边又欲说还休,哪怕那面对的不再是我,可问题就是,那些替代我的人不是她想要的啊,应该说我也不是我,那时候的我只不过是现象,是一种会出现在他们这种人面前的现象罢了。她是第几个来着?我不禁问道,说是众生千面,但这世界上构成人的东西,也无非是我笔下那九个字——情、名、愚、智、时、生、属、财、承,寥寥几笔无外乎此。但总是蠢人多,或许说愚蠢在一些人身上的占比较大罢了。我到不会说什么非功利,可最终能获利的终究不是原因和所以。刨除宗教主义不论,因果论最他妈不靠谱。五十分钟前,她问我,为什么总是世事不由人,五十分钟后我问夕阳,为什么总是读不清真相!可世间终究是非黑即白,非成即败,如果真有那么一条灰色通道,也终究不过是通往黑白的另外一道,多少人此生穿梭在灰色地带,自我欺骗。就一如她当时看起来绝望至极,但是几个月后就会茅塞顿开,仅仅只针对这一件事,仅仅只是一对一,唯独剩下的就是不知何时才能抚慰的孤独,这种名为孤独的剧毒,也无时无刻的浸湿她的肌骨,五脏六腑,这世界上要说真有什么是无敌的,那恐怕就只剩下时间了,女孩子给我看了她手臂和大腿上的刀伤,遍布的红色线条已经开始外延,但我没劝她稍微上点药预防感染,这不属于我的工作范围内,也不是我该说的话!毕竟人脑识别文言文的能力,要比识别普通的记叙文、议论文都强,总得有很多抽象的东西如影随形。不过我告诉你,一道题要是出现超出一个的答案,那你大概率是解错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只能选择其一,如果不能那就两者都放弃,爱或者不爱,或者不表态,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但如果,我非要问一个完美结局呢?那就自求多福!我们需要一个叛逆而冗长的前提,来证实你的观点!拷问你的内心。别这么看我,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咨询师,或许......但是对你!对我又怎样?好吧,我爱你!我把表情伪装的很冷淡,但却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我企图从她瞳孔中看出来什么变化。那很棒了。然而她只是说。我在表白!你不如看看我的手表!她说。还是你需要含蓄一点的,我说月色真美,我说整个世界森林中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黄油。我说......我们的勇气加在一起对付这个世界足够了吧?还是你想听,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老师,您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爱你!这三年,你对我来说已经变得比任何人都重要了,可我就想到这里而已。我现在很不开心。女孩说。被我表白也不开心?你别闹了,我在说正经的呢。她低着头,整理本来就很平整的衣角。我们不如就像以前,就像以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对,几个月之后,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啊。她在我看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我才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我和我的来访成为了朋友!这不好吗?好了!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我想说,如果不解释就不理解的东西,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完全正确,这就是我想说的,因为我们不是同一类人,我是你的医生,而你是我的来访,我是心理咨询师,而你是公司白领!这一点在你看见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定下来了。然后呢?时至今日我还依旧记得,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亲吻她的额头。第一次,听她说,有你真是太好了。这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然后我就会永远的爱慕你,你明白?因为你实在是太美了。我吗?她有些惊讶!对的就是你!第一次听人说死宅美的!这不是第一次,但你还不理解吗?如果你也喜欢我,你一定会说不好意思,而不是之前那句话。这难道还不清楚吗?我问。她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再次紧盯她的双眼!就现在我必须把我想说的东西传达给她!我们默默对视,然而她先是一脸困惑随后笑出声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可能就是你想说的吧!我太了解你了。她说。可我觉得不全是,我想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她还在追问。可我觉得我把该说的都已经都说了。我抚摸着杯子,擦拭着上面残留的口红印迹,心想应该,应该编个理由把今天的结果告诉督导!她已经不再需要我了。但她还需要心理咨询师,新的。这该死的阶段性作用,可不能怪任何人,能有被留在过去的天赋的人不多,我算一个!兴许不太成功!不!你很成功了!你成功的让一个女孩打开心扉,她现在的状况很好!你到底说了什么?刚刚她说,自己的咨询再几次就可以结束了,现在已经大彻大悟了。我顿感不妙!这岂是朝闻道?下一句是什么来着?我一时无语,你怎么了?不!没什么……只是我……有点想要转诊了,我说。我真的觉得很稀奇,为什么忽然要转诊,不是挺好的吗?对不起……我说。我此生都在寻求爱而不得和应有尽有中间的桥梁,用以链接眉宇之间的挡板,可是时至今日我却愈发的懒散,那东西仿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人的这般关系似的,如果说我真的能挽救一个人的话,那必然是我们之间排除掉一切事实的相爱,除此之外都是徒劳!但她不爱我,我们没有这条桥梁,也不存在能说清道明的为什么!只有苦楚!可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真理能够排忧解难的话,那一定是,我费尽心力和她总结的一句话,那些排斥与吻合总和的集成数列求完美解答的通用公式的普遍形态,听起来抽象,可至多三句话,毕竟真传一张纸。我不懂!并且除此之外我无能为力。电话再一次响了,椰,我现在很想见你,就现在!我吗?非见不可。好吧,我就在原先的地方,你过来吧,如果实在不行我去你那边也好!不用,就这样,马上到!我看女孩手上不知怎的绑着纱布,先前的牛仔短裤也出现了一些黑色条纹。但我出于被她养成的不许多问的习惯,忍了下去。我说你在想什么吗?可以跟我说说吗?你才刚离开十分钟。我问。不!椰,我想我明白你在说什么了。那么……你。我犹犹豫豫,因为总有一点奇怪的预感颖上心头。我可以再问你一句话吗?她说。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吗?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每天都要找心理咨询师的人,心理状态到底是什么样。我听你给我讲过你的事情!我记得你说,你无论如何都绕不出宿命的怪圈,你一直追求的东西,总是近在眼前可又远在天边,你和我说过,你的理想群体,你从小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画家,你为此做了多少的拼搏,熬了多少日夜?你也说过,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你说过努力的确有回报了,但是偏题了,回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后呢?可你成为了心理咨询师!那我呢?你?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好像又什么都知道。我说,我们现在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我现在不是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我看着几年来都没走出恋爱失败阴影的她,心里七上八下,让给别人当鱼钓了七年,然后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心理咨询师说很爱她,两人便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一方越陷越深,一边逐渐回归正轨,一切不为人知。仿佛盖茨比家对面的绿光,我们奋力前行,逆水行舟,被不断的推回以前。喂!我知道!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希望你变得不快乐!我说,没有任何专业性的说。可你已经什么都说了不是吗?你!永远追不到我,这件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至于为什么?我来告诉你。女孩忽然站起来走到我的旁边,往我的衣兜里面塞了一张叠起来的纸条。我刚想问她这是什么。对不起……说着她拿起刀子……我看着喷溅的到处都是的血,被眼前一幕惊到,你……居然在心理咨询师面前......夕死足以。
天光被女孩的血染红成为夕阳滴滴渗入空气中,我抱着女孩血流如注的身体,听着她喉咙里发出来的呜呜声,她那张美丽可爱的脸,现再已经布满苦不堪言的表情和耐人寻味眼神,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抓住我的衣领,指甲几乎刺进我的脖子。她用一只干净的脚死死扒着地面,因为太用力,脚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她挣扎着浑身扭动,仰着头,脖颈上翻涌的血花一根一根的迸射。我明白了!仅仅几秒钟随着女孩手脚的几下痉挛后,她便不再动了,我轻轻把她抱到床上,淡淡抚摸满是血迹的头发,那张纸条上果然只有一小段字,但不是我想的,那初次见面给她出的对子的后半句——命在远东,留于远东,命出远东,葬送江北!而是潦草的四个字——这样就好!我站在门外,拼命的敲打你那扇紧锁的窗户,一遍又一遍的企图把你的人生轨迹更改!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你的名字。出来,出来,出来涼子!但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翻来覆去的将我推出门外,那心……早就已经被繁华钉在了荒瘠上!我扪心自问的尖叫不间断的在责怪着你,邻人以然背负不起任何一次的所谓世间!出来!出来!走出来啊涼子!不要躲在里面,可那不是躲,我深知,那早已经根深蒂固!可我们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人吧!我如此询问你眼里的我,我明白!不论再怎么回首曾经的轨迹,不论再怎么痛恨曾经的年少,不论再怎么呐喊,改变啊,改变啊,可第一步的开始就已经预示了一切,终究无论如何都拯救不了你,拯救不了任何人!血液滴到杯子里,代替了口红,我举杯敬夜空一饮而尽。
几天后,督导问我。
“喂!你到底怎么搞的,现在工作都要弄丢了,以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我默不作声。
“你们咨询的内容到底有什么,你到底跟她聊了什么才自杀的?”
“她失恋了,不!应该说!她早就死了,被困死在开始里了,你知道我们心理咨询师实际上是什么吗?”我问。
“什么啊。”
“我们在为来访搜罗替代品,一个能够替代烦恼的东西,可我们不知道,每一次的替代品,都将会需要新的替代,可是已死之人,无可替代。”
“简直岂有此理,我们在排忧解惑,死亡也不是终结,真正的终结是遗忘,物质是不灭的,这是你说的!“
“我有感而发,但却是真心话,可她已经遗忘了,自己遗忘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条不归路,她早就知道了,一个破裂的家庭和一个先天叛逆晚熟的自己,终究一步错步步错。所以我想这是一个机会!我想离开这个行业了。”
“你当真的?”督导露出好奇的眼神,好像很惊讶的看着我。
“我只能说,是她让我离开的。”
“不!还有转机,女孩的父母都说了,这是她的个人行为,跟当时在场的你没有关系,你已经很卖力的在劝了,你是省级优秀心理咨询师代表,是我们的骄傲,任何人都会原谅你的这次失误的,你已经站在这个行业的最前排,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为什么要放弃?只为了一个无业女青年,不值得啊。”督导看起来苦口婆心,但也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和涼子像是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交易的名字叫——黑和白!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
“是什么,你说啊。”
我擦了擦嘴边,仿佛要抹去什么。我说。
“我卖力的想要看清楚真相!想要知道一切!想要融入自己想要融入的圈子,想要接触那些我想要接触的人。还想要爱我想爱的人,哪怕这一切看起来多么的让你们感到不悦。哪怕事实就在那里摆着,可是只要有一个说辞,不论多么的荒谬,多么的人尽皆知,庸俗不堪,但只要是能够自圆其说,我就愿意含含糊糊的接受,你可以想一想,我们帮助了多少人?所有?还是一无所有?我们的好奇心越重,能做的事情就越轻!越是深挖人心,越是深挖命运,越是去触碰深处的东西,就越是茫然!我们让一个人快乐,让一个人转变情绪,让一个人学会选择灰色地带!可事实就是事实!实在的就是实在的,归根结底我们只不过是外来的镇痛药,不论是何种情节,何种轮盘!还都是宿命作祟罢了!而我们只是七情六欲缠身的人,不是宿命。那不是我们凭借一个社会身份就能摸到的,那也不是金钱与地位就能撼动的,那是我们不能碰的一切,年龄,三观,气质、身份还是爱好或者是我们无法接触到的东西,但它们都在发挥着作用。到现在你还没有发现吗?真正的问题儿童,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心理咨询室的。”
我想起那句我给她看的,深陷岭南,心藏河西,脱于岭南,醉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