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余生

文:十三

吃过晚饭,在街道上散步,抬头忽然望见一片火烧云,心中不禁一丝触动。

儿时初次望见火烧云,便被它巨大又瑰丽的色彩所惊艳,那几乎遮蔽了半片天空的云彩,仿佛是一桶被打翻的彩色油漆。幼小的我不禁幻想这云顶之上会有无数神仙眷侣或庞大宫阙,仙人们的丝带飘摇着,手中的翡翠乐器发出美妙的梵音。

长大以后的我很少再抬头仰望天空,此时再望向天空才发现,那里是灰蒙蒙的颜色。人总是在一瞬间长大。我少了少年时的心气,少了大把时间,但多了一份怡然自得,生活是在细小琐碎的小事里重复,若是以这样的心态去面对,倒也不会觉得成长是一件痛苦的事。


前几日打开博客,看到一张图片,男子闭着双眼,高高地仰着头,嘴唇抿成一条线,像又薄又锋利的刀子。我突然想起来,在许多年前,有个这般模样的人曾在左右。他沉默寡言,但弹得一手好吉他,有几次夏日黄昏我们坐在操场上听他唱歌,他喜欢朴树,就总是唱他的歌,偶尔唱一首《莉莉安》,也会让人既惊喜又陶醉。

他总会收到许多信,女生把爱慕和情愫都寄托在彩色信纸和字里行间,每一封信他都会认真地读完,然后一一回复。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他突然就消失了,在前一晚唱了首《那些花儿》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后来某些夏日我走在操场上,总会有一种对时间的恍惚和错觉,我一直以为人们会愉悦并安稳地永远生活在一起,当真正的分离到来时,才明白心里有多么无力。

好在曾经拥有他。当我再听某一首歌时,不免会想起那些沉沉黄昏与炎热夏日,虽然忘记了他的模样, 好在还记得他的歌声。

时间从来都是无情的武器,人总要被迫成长,但谁也没有成为自己想要的模样。往日的回忆总是动人心弦,未来的期盼总是风雨漫长,活在当下,保持悠然自得的心,随岁月浮沉大浪淘沙,看云卷云舒各自悲欢,在喧嚣世俗里保护好自己,用纯粹的心度过余生,就是十分难得。


前几日看完了《穆斯林的葬礼》,一家三代人的悲欢故事读完后只觉心里难过,爱情总是被不得已的选择而损毁,博雅宅历经风雨,看着一个个鲜活的人来了又走,却也静默无声。

合上书,思绪却在故事中漂游。

我时常见到晴朗的日子里有人从远处走来送我一束鲜花,后来发现是一场幻觉,不管怎样,晴日,鲜花,白色裙子总会让人心头一颤。

书中楚雁潮说:如果看不到明天,今天也就毫无意义;牢牢地抓住今天,明天才能属于你。说的真好,明天遥不可期,今天就在眼前,这前半生已经如此度过,后半生可否了无遗憾?

说到了无遗憾,这是多么奢侈的愿望。谁会知道哪句话会伤害一个人。那时候周遭的环境让人厌倦,我们只好相依为命地生活,可是谁知有人匆匆远去,连一声告别或告白都没说出口。假如我们提前知道别离之日,是否会因此倍加珍惜?

然而时间总不会因谁而停,它缓慢但持续地向前奔跑,我们亦是随它向死亡奔去。

这一路会有停留、辗转、相爱和离别。但脚步一直在前进,直到垂垂暮年、余生殆尽,我们才会像夕阳般与人们告别。


可否借我春光,再借我欢愉,借我丢失已久的少年心气。

已逝的今生越来越长,剩下的余生越来越短。不论如何执着、惆怅,难忘的人终归会忘,时间把一切洗刷干净,让走在路上的人少几份行囊。

余生太短,或许我们怀抱往日记忆便足以度过,但人生凉薄,岁月料峭,我们的手指终要戴上戒指,然后许下山盟海誓,用安稳、甜蜜的方式度完后半生。

可惜,没人知道,往后余生,无一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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