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回到家,看到我妈正在一边给外公喂饭,一边给外公说不要护工照顾。于是我对我妈说,请护工没有什么错,只要请个老乡,能听懂话的就好了。何必非要舅舅停工,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妈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天,我下班回家,发现舅舅过来了,正坐在沙发上跟外公说什么。外公坐在他往常坐的那个位置上,满脸都是气愤。舅舅见我们回来,停下了话头。我妈正在厨房里炒菜,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轰隆隆的声音,还有锅铲在铁锅里翻炒的声音,有一些油烟从门缝里冒出来。
舅舅很快站起身,说要回去了。只对外公说了句“过两天我去医院给你拿药。”我妈急着炒菜,肯定是想舅舅一起吃饭的,我有点奇怪舅舅这么急,对厨房里喊“妈,舅舅要走了……”我妈推开门,手里还拿着锅铲,着急地说“吃了饭再走啊……”舅舅看了看时间,说“五点半了,不了,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我感觉他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单纯不想留下来吃饭。我不想强留他,看他执意要走,就把他送到了电梯门口,回去了。
过了几天,我在家坐在桌前,我妈在沙发边给外公喂饭的时候,外婆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起舅舅那天过来的事。舅舅回去说外公说了一番话,羞得他没脸见人,外公到处败坏他的名声。
那天他过来之后,外公拉住他又说又哭,说护工在医院差点把他饿死了。又说舅舅骗他的钱。在医院的时候,没有说过一句护工不好的话,现在回到家却是这样说。我想象那个场景,心里想,难道外公是表演型人格?为什么会对护工评价那么不一致呢?
关于舅舅骗他钱的事,我是一句也不信的。不过我也算知道事情的大概,有一天上午,外公外婆打电话给妈,叫她过去看看,说舅舅带他们去医院,回来算账算不清,而且还收了他们去医院的车费二十五块。我妈说过去对账怕惹得舅舅们不高兴,外婆说不告诉舅舅就好了。那天天气很冷,我妈说有点怯火坐公交车,冷天直想小便,又找不到厕所,于是我说送她过去 ,送到楼下我就回来了。
后来听舅舅说,原来头一天已经算过账了,舅舅把单据一个一个给外公外婆对账好了,他们说没有问题,给了钱把单据扔到垃圾桶里了。第二天,舅舅正在早餐店里忙,外婆又到店里问,怎么医院花的钱对不上账,究竟是哪里不对。舅舅气极,说“还有二十五块钱的车费没有算,你给我……”外婆真给了,回到家里越想越气,说舅舅坑了他的钱,叫我妈过去看究竟花了多少钱。
我妈不知道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又不好去问舅舅,就外公外婆说得出的名目,的确是跟给的钱是不相符的。过了一阵,我妈又回来了。后来外公住院来了我们家,舅舅过来看他,外公抓着舅舅就说出自己心中的的疑虑,舅舅心里也难受得很。平时他是不会那样匆匆忙忙就走的。我发微信给舅舅说没有必要怄气,老人家有时候说话也会有偏见,我们一听,反正是相信舅舅绝对不会坑外公的钱的。接着舅舅给我发了很多条语音,说明了当时事情的原委,还有究竟花了哪些钱。我想,他当时要是仔细再跟外公解释一次,也不至于大家都生气。
我正想着我有空给外公解释一下。等我下完班,接完孩子回家,原来舅舅又来过了。已经给外公解释清楚了,他们坐在一起,再也不剑拔弩张,又重新变成和声和气了。舅舅还说,等表弟回来,就接外公回去。我们说外公想下楼晒晒太阳,回去怕不方便,他才没有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