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宾】
这边厢,江明月款款而来,斜觑了裴洛珏一眼,问到:“你怎么又来了,这大雪天的,待在家里不好吗?”裴洛珏道:“想你。”“油嘴滑舌。”江明月点了点他的脑袋。裴洛珏从桌上将一束用红绸绑着的玫瑰花拿起,问:“今夜陪我睡吗?”江明月点点头。火红的烛光下,裴洛珏见江明月眉目温柔,鼻腻鹅脂,秀发乌黑油亮,越看越觉得美。
江明月道:“随我进房吧。”裴洛珏在后头拿着玫瑰乖乖跟着。二人下楼,穿过围廊,拱门,进了另一处独立小院落二楼,是江明月的闺房。推门而入,一阵香风飘来,一入眼便是一张超大的红漆实木床,挂着艳粉绸幔,床脚处有张矮榻,不很大,裴洛珏道:“你呀,自己也不打扮,脸上和身上都这么素净,净顾着给这床打扮了。”
江明月自顾自走到床左侧的梳妆台卸耳环,项链,裴洛珏也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里衣,一溜烟钻进大床的明黄色被子里。江明月也脱了外衣,洗漱毕,走到床前说:“下去。”裴洛兴脸上作出可怜的表情,鼻子皱皱的,像条小狗,“我就躺一会儿,给你暖暖被,一会儿就下去睡。”
江明月也躺进被里,道:“待会下去记得吹蜡烛。”裴洛珏道:“明月姐姐,你好香,熏的什么香?”江明月答道:“是南朝夫人,桃花,丁香,檀香,细辛,冰片制成的合香。”裴洛珏贴近江明月的颈使劲嗅道,江明月一把推开他:“你给我下去。”裴洛珏去摇江明月的手臂,“被子都还没暖,我老实点,就躺着,不动了。”
江明月问道:“你哥哥可都还好,冬天到了,他的腿有旧疾,一到风雪天就关节疼,你让婢女多给他揉揉。”裴洛珏闷声道:“哦。”江明月道:“下去吧,我要睡了。”裴洛珏钻出温暖的被窝,爬向他那冰冷刺骨的小塌,哎,他在心里哀叹,要什么时候才能爬上明月姐姐的香床呢。
话说这醉红尘不似别的妓院那样黑心,不管花姐的死活,不管花姐的心情,硬是往死里接客。这醉红尘不做那种勾当,这醉红尘里的花姐分三档,这第一等是那卖艺不卖身的处子,唤做花蕊。不管年纪多大,只要是处子,皆可享这第一等的福利,比如这冬日,用的就是银屑炭,无烟不呛,热水也是紧赶着她们供应。
这第二等是那花姐,就是头先掐架那两位似的,已经破了身,但吃食上各色肉食也是不会少,毕竟要维持那皮相。这第三等,是花蕊的贴身婢女,也需得是处子,再下一等是收拾客房,洗衣烧饭,收拾酒吐秽物的婢子,也得是处子。
这醉红尘的花姐啊,那命比起别的妓院的花姐,可不是一般的好。这醉红尘的花姐可以挑客,自己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那不接的客人江明月就都给挡了。这醉红尘所有女子,客人都可选任意一位陪自己睡觉,就是单纯的同床睡觉而已,没别的勾当,当然,也要看这些女子乐不乐意,那不乐意的江明月还是可以将客人挡在门外。
醉红尘客房多,那被拒的客人单独有一处院落供他们歇息。就比如说裴洛珏,求欢就不知道被江明月拒绝过几次,但是他屡败屡战,最后终于混的个入幕之宾。
【前尘往事】
第二日一早,周末正式开启,裴洛珏照样赖在醉红尘,江明月心里有些乱,对他说有些事自己必须考虑清楚,楼里也有诸多事物要打理,让裴洛珏要么回家去,要么就自己玩。
裴洛珏倒也乖巧听话的紧,没缠着江明月。晚间,江明月坐在窗前,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冰糖梅花茶,沉思自己的过往。她来醉红尘已经十二年了,一个轮回。这期间,宰相大人每个月总有几回请她去别院或喝喝茶,或叙叙旧,每次她都精心装扮,但到底他俩有缘无份了。可惜她一直放不下,一直不甘心,明明不是她的错,到底是敌不过强权。
那时,她还是武林世家姑苏江家的二小姐,年少成名,天资超群,甚至她哥哥江清风都自叹弗如,少女鲜衣怒马,仗剑江湖,豪情万丈,原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代女豪杰,没曾想,自己居然栽在了一个白面书生的手上,还是自己所救下的白面书生,早知道就不该救他啊。
故事总是那么老套,才子佳人私定终生,大家长棒打鸳鸯,郡主下嫁官宦世家裴家,众人莫敢不从。裴洛兴倒也不是薄情之人,江明月倒宁可他自私凉薄,那样她也好忘记他,可惜裴洛兴不是。
江明月永远记得十二年前那一幕,她到醉红尘来卖身,逼得裴洛兴一定要来赎她,已经怀有身孕的裴夫人萧淑真兴师问罪,从楼梯上滚下去以至于小产,今后再不能生育。她和裴洛兴眼睁睁看着萧淑真自导自演从楼梯上滚下去,她佩服萧淑真为了男人不顾一切的胆气。
最后还是裴洛兴保住了她一条命,但是他们却是再也没有可能了。如今想来,到底是自己少年成名太过顺风顺水,任性,沉不住气,如果自己肯谋划,事情未必会变成今天这样,奈何古来万事东流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天地以万物为刍狗,一切都回不去。她想,如果萧淑真知道自己那一滚会导致自己再也不能生育,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不一定有那个胆了。
裴洛珏走过来,给江明月加了一件衣,问道:“姐姐可是又在想那伤心事?”江明月握着裴洛珏的手道:“是啊,十二年前,你才八岁。”其实,裴洛珏心智早熟,他的性启蒙老师就是江明月。他还记得那融融春日,自己的哥哥带着自己偷溜出府和江明月私会。
就在那狮子林杏花深处,他瞧见哥哥同明月姐姐就在那凉亭里,做着那愉悦之事,一阵风吹过,带下一片杏花雨,少男少女的胴体是那么纯洁无瑕,耀眼夺目,让人移不开眼,自己原是该放哨不该看见这些的,但是被二人极度愉悦的声音吸引而来。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罢。明日我陪你堆雪人,摘腊梅花。”裴洛珏安慰道。“也好。”二人相依着上床歇息。几乎整个少年时期,裴洛珏做的梦里大部分都是江明月,她紧咬下唇强忍的模样,她饱满的双峰,柔软的腰肢,小巧的玉足,紧致的长腿,挺翘的丰臀,每一处在他梦里都无比清晰,以至于他竟对哥哥的女人起了执念,好在最后,他们终于没能成,这辈子再也没有可能,那么哥哥欠她的,就由他这个弟弟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