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是一栋楼高七层的自建房,座落在市井之地。
这片市井之地,前身是渔业社,住的都是渔民。公公婆婆一辈子以捕鱼为生,家里现有两条小渔船,之前大些的驻家渔船卖了,凑钱盖了这栋房子。我老公就是在那条卖掉的渔船上出生的。而这房子,两个姐姐凑了钱各有一层。
一片自建房的旁边是高层花园小区,前面是闹哄哄的老街、菜市场和超市,越发衬的这片自建房是市井之地,住的都是社会最底层靠捕鱼等为生计的老百姓。
我小时候住的也是家里自建的房子,但是地大房大开阔敞亮,我对它的怀念胜过后来住过的县政府大院儿,和婚前住过的几套单位房。婆家的这栋自建房,住着另是一番体味。
这片房子盖的极密,根本谈不上什么容积率和绿化面积,声音挡不住,光线进不来,密密麻麻的满目都是水泥灰。我们这排楼距前面那排的间距勉强够过一辆小轿车,距后排的间距近的跟我这怀胎5个多月的孕妇的腹围差不离……
其实原住民根本住不了这么多的房子,便招来一些来路不明的各色租客,于是水被搅得更浑。每天从清晨到半夜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甚至狗吠猫叫春。
记忆中起码有两个清晨被一个老太太的骂街声吵醒,都是为了誰把垃圾丢在了她家门口,她复读机般不知疲倦的重复着几句污言秽语。常有妇女撕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喊叫甚至打骂孩子的声音。偶有醉酒的男人发酒疯和女人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以及众人七嘴八舌的劝架声。N个夜晚被吵的睡不着的两口子的争吵甚至升级为打架的嘈杂,不胜烦心。唯一不觉是噪音的,大概也只剩孩子们玩耍时的叽叽喳喳了……
住的久了,也不免在饭间听公公婆婆说过一些别家的事情。斜对门的那家每次见到我都很客气的主动寒暄的老太太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每家又添了俩孩子。她家盖了6层半的房子,三个儿子一人两层,女儿嫁的婆家还不如娘家条件好,便住在顶楼的半层房子里。老两口一辈子没什么本事,房子是孩子们凑钱盖的,他们现住在分給大儿子的一楼,靠孩子们給的生活费过活。这年月了还在烧柴,每天弄的一巷子的烟火气。经常把凳子椅子搬出来吃饭,饭菜看着寒碜,穿的也破旧……
这片地据说已纳入市政规划,将来会否拆迁尚未可知。听着好像前程远大,除了俩姐姐的两层,我们所持的400多平听着倒也略是唬人。拆迁确实造就了很多暴发的拆二代,然而全国范围的拆迁拆到现在对于老百姓来讲早已无利可图,甚至入不敷出。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会被卷进那拆迁的洪流,是不是要面临举家搬迁的麻烦,是利是弊孰好孰坏尚不得而知。我倒是因为浸泡在这市井之地的烟火气中而更懂珍惜光阴,俗常的小老百姓促我更努力,无法回避的市井之声也让我更温柔,更愿意花心思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庭。
可我终究不想在此地了此一生,更不想我的孩子一辈子住在这里。等孩子自己能上楼了我们就搬上去住,高处有光照进来。我们也等待着光照进这片市井之地,每一个人,都值得拥有更好的居住环境。每一个人,也都应该为光照进来的那一刻打拼。
等光照进市井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