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
我有一个妹妹
我很讨厌她
三年之前，我自己那时也还没记什么事情，但我能明确的体会到一点，说是预告也好，预感也好，说是先知也好，先觉也好，或许是顿悟，或许是开窍，或许是领会，或许是明白，总而言之，一件我无法阻挡，无法阻拦，无法阻止，无法阻碍的事实发生了：我的父母有了一个真正的孩子。
我不会忘记那张皱巴巴的脸，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啼哭声。
丑死了，吵死了。
今年她已经四岁，很黏父母，常常逗的他们一起发出欢快的笑声，是的呢，这个家里，哪有我什么事情呢。
是的，我天生不招人喜欢，不擅长说话，也擅长掩饰，脾气也不好，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哥哥～一起玩～”
“一边玩去，别来烦我”
“哥哥～一起玩嘛～”
“……下次再说”
“……哇哇哇”
鬼哭狼嚎
“你又惹哭她了！”“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爱惜一下妹妹？”“乖，别哭啊，妈妈带你玩”“哇哇哇……”“你看，爸爸刷哥哥两个嘴巴”
“啪，啪！”
“刷过了，不哭了啊，乖女儿，给爸爸笑一个～对～不理这坏哥哥”
父母有说有笑的带着她走了，独留一个强忍泪水的我。
我才不会和她玩的。她也不需要我陪她玩的……永远！
七岁
我有一个哥哥
他总是不和我玩。有时候还会凶我，朝我吐吐沫，真是恶心。
为什么呢？
爸爸妈妈很喜欢我，特别是爸爸，一回家就把我拉起来骑在他的脖子上，有时候是猪，有时候是马，反正总会让我笑的停不下来。妈妈有时候会生气，让我自己找男人去，不要和她抢。
可是哥哥他不要我啊。
哥哥这种生物，真是讨厌，明明大家都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呢？
那一天我躺在爸爸怀里玩，大概是玩的久了点，妈妈强行把我抱出来，扔进了房间。随后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开始了，不过依我的经验，一般吵不了多久，两人又会带我出来玩。
哥哥在做作业，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我默默的走到他身边
“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的表情很精彩
“爸爸好像最近也开始对我冷淡了”
面不红，心不跳。我想捉弄他
“这要是算不喜欢，我怎么算”他叹了一句，继续写作业
“这家，我才是没人喜欢的”
哼，教你不喜欢我！
“不，我喜欢你啊”我眨了眨眼睛，委屈的说道“但你总是不和我一起玩……”
他的表情好像更加精彩了，就像是一条将死的鱼，忽然被人扔进了沸腾的油锅后捞出来塞进冷库速冻，他受到刺激的样子被冻在脸上。
我笑了，真的好玩，真的好笑。
他反而像是快要哭了。
我轻轻坐进他的怀里，这次他没有赶我走。我无聊的摆弄他的橡皮。
嗯……他有时候是不是也挺可怜的？
“一起玩吧？”
我惊讶的回头
“你喜欢什么？”他轻轻的，温柔的，如同爸爸一样把我放了下来，首次向我分享了他的玩具和零食。
“我全都喜欢～～～”我搂住他的脖子，这次他没有抗拒。
嘿嘿，原来如此。
于是后来，家里天天都能听到我兴高采烈的说“最喜欢哥哥了”
嗯，他的玩具和零食，真好！
其实他也真的，挺好！
“嗯……是不是太黏了……”
好像听过爸爸妈妈念叨过几次这句话。
十四岁
我有一个妹妹
不知何时，这个小丫头开始黏起我来了，虽然她自己的零食和玩具很多，但她依然喜欢没事的时候，就到我这里蹭吃蹭喝蹭玩，我大部分情况都会同意。
因为她也会蹭我。
十一岁的她开始出落了起来，或许她之前就很漂亮，但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一张皱巴巴的脸，是一个动不动把自己哭哑的矫情鬼。
不过有时候也真的太烦了。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感觉她更顺眼是不是一种错觉？
而她就不会。
她是班长，是高岭之花，她既可以春风拂面，也可以冬风凌冽。我喜欢和她相处的时间。
她也很大方，玩的时候完全没有一般小女生那种小鸡肚肠，斤斤计较的心思，输了游戏不会在一旁掐人打人，也不会哭哭啼啼的要我悔棋或再来一次。
“最近你是不是往外跑的次数太多了？”妈妈问道
“哦，知道了”我淡定的说，我的情感，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会理解，也不会真正去思考我想要的。我在这个家的地位如此微妙，有时候用会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
接下来如同情景剧一般的唠叨开始轮番从父母口里淌了一地，漫过脚踝。什么挣得都是血汗钱，不，血泪前，他们都不容易，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对得起谁，不好好学习以后去讨饭，给家里人摸黑丢脸。接着开始丢各种黑历史，嗯，版本每一遍都比上次更生动。
妹妹来了。
话锋一转
我已经懒得在意了，天天都是“学校里玩的开不开心”“交了几个朋友啊？”“有没有小男生欺负你，爸爸给你做主”“真是的天天把女儿抱着不放手”
算了，也不和她说吧，她没办法理解我的想法的。
我微笑着看着爸妈怀里开心的妹妹，这样挺好。
“真不知道我女儿长大会嫁给谁呢，哪个臭小子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一天到晚女儿女儿的，也不害臊”
“哈哈，宝贝儿，你最喜欢谁啊”
“不用问，肯定是我这个当妈的，天天伺候她好吃好喝的”
“不行，不能让你占大头，宝贝儿，你长大想嫁给谁啊～”
“嗯……”她露出一脸苦苦思索的表情，又惹得爸爸妈妈一通笑声。
安心吃饭
“我要嫁给哥哥！”
不好，噎着了！！
我低头颤抖，把声音连同饭团慢慢的顺下去，抬起头时，看见的是爸爸妈妈讶异的眼神。
他们没误解什么吧？总不会觉得我刚才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激动？
说到底是父母，不会那么看我的吧？
“我告诉你哦，这是乱伦……”
来了
我应该不抱任何期望的。
“你们最近太黏了……兄妹之间不应该这样……你哥那个烂人，整天一副孬样……”
他们的嘴如同闸刀般上下切合，无情的将各种文字切割成形态各异的锐器向我投掷而来，任凭我身上早已体无完肤的自尊再次千疮百孔，这种仿佛从出生起，他们就没有把我当做亲生孩子看待的感觉，真是奇妙呢。
不不不，说乱伦，至少说明他们还把我当成家里人吧
我不无自嘲的想到
至于他们这么做的原因，随他吧，不知道或许比知道更好，知道或许比不知道更残酷，真相不能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只不过是人而已。
我回房了。
当天晚上，我和妹妹分房了。
也好，反正我心里还有一个人。
也好，我妹妹不用知道这个人了。
对于始作俑者，我当然有了借口，再也没和她一起玩过。
清净了。
十四岁
我有一个哥哥
他好像不对劲了。
受宠的女生，对于别人是否会关注她，是有极大的敏感性的。
我能感觉到我的哥哥心思在别的女孩身上。
至于证据……
我哪用得着呢？我说的话，那就是证据。
虽然哥哥不如爸妈宠我，但那也是我应得的，我不会允许别的女生染指
永远不会
“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他打开门，看见了躺在他床上的我，一脸诧异。
“怎么回来了？”
“啊，找点东西”他漫不经心的说道，眼神在桌子和柜子旁边游荡。
“啊呀，东西看起来还蛮重要的嘛”
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语气开始谨慎了起来。
“嗯，还好吧，但终究是别人的东西，得给别人”
“哦～”我笑了笑，“原来是别人的，找不到可就不好了呢”
“你有没有看到……算了，我再找找”
“不能让我知道是什么吗？”
“你知道也没什么用，出去吧，我要找东西了”
“果然是不能让我知道吧”我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问道
“例如女孩子的东西？”
他惊怒的望向我，好熟悉的眼神，好陌生的眼神！上一次看到他惊讶是什么时候呢？但他生气还是我第一次看见！
好有趣啊！果然我是没错的！
我心中无名窜上了一股怒意，果然有人想来抢我的哥哥！
混账！婊子！不要脸！
虽然这么想，我脸上依旧保持着招牌式的笑容，相比之下，哥哥的脸色就精彩多了
“我为什么会有女生的东西，想多了吧，你在这里很碍事而已，出去吧，这么大人了，别赖在我这里”
他板起脸来，想赶我走，呵，敢赶我走？
“谁知道你会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呢？或许你想做女人了呢？是吧，姐姐？”
“一边去”他好像终于要发火了，就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回你的……”
他不说话了
他说不出话了
他话说不出来了
因为我把被子拉起来了
因为我脚踝上，赫然一个亮闪闪，充满廉价气息的手工镯子。
“哎呀哎呀，刚才你往我手腕上看的时候，安心了吧？”我咯咯笑道“嘛，虽然是手镯，但我脚上也能套上去呢”我摇了摇脚腕，镯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嘲笑声
“叮铃……”
“送给谁的？”
“叮铃……”
“关你毛事！”
“叮铃……”
“快还给我”
“叮铃……”
“……”
“叮铃铃……”
“求你了”
这个人这么重要吗？比你的面子还重要吗？你什么时候因为我求过别人呢？！
心思烦躁起来，就连铃铛声都疾骤起来，顿时小小的空间內充满了铃铛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我这月零花不多——倒不如说，你应该看不上我那点零花吧”
他无奈的服软，语气里充满了自嘲的味道。
“是看不上，太寒酸了，一个月都没我一周多的”
“我这儿没什么零食，我早就不怎么吃了”他转变了策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为了攒钱买材料，我看到不少废料哦，花了不少心思吧～”
我再次晃动脚踝，铃铛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认输了！
“不许出去，陪我玩”
“胡闹！”
“那我就告爸妈，说你对我动手动脚！”
“……”
他恶狠狠的眼神传来，但没办法，谁叫爸妈不喜欢他喜欢我呢
“你别想动手，吃亏的肯定是你”以防万一，我打了个预防针
“你……”他看起来终于失控了，但很明显他并不擅长发泄情绪，径直摔了个狗吃屎。
我抱着他的枕头，在床上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两只小腿上下飞舞，让铃铛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真是太痛快了
“你好歹也十四岁了……”
“我不管，你好久没陪我玩了”我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开始装起可怜来
“人家，人家想和你玩嘛……”
“别装……哎呦”
我扑倒他身上，狠狠地抱住一条胳膊，开始拼命的撒娇。
“人家想和你一起玩嘛”
“一下，就一下下嘛”
“你最近不在家里，爸妈也不在家，我好无聊……”
“人家就是喜欢哥哥嘛……”
我感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恢复到棉花般的柔软，我知道时机来了，又坐到床上，翘起去洁白的小腿，在铃铛声中，一点一点的把手镯从脚上如同丝袜一般褪下。我毫无顾忌的在亲生哥哥面前展示自己青春到稚嫩的身体，将他如同铃铛一般把玩在手心里。
“你……”
“哥哥，我只要一下就好啦……”
“……唉，好吧”
于是，那天下午，他终究还是没能出房门一步。
他终于又开始在我身边了。
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
二十一
我上大学了。
大学之后，聚少离多，家人也乐得看不见我——除了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班长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和她的时光总是越来越少，每次和她见面都不复以前的羞涩与憧憬，逐渐的，联系越来越少，我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不声不响的就没有了。
但我并不孤独。
父母的工作量与职位形成了正相关的关系，他们逐渐忙的脚不离地，除了妹妹的生日，以及其它刻意要求外，他们几乎不怎么回家。家里的人少了，但对我而言，家里的人味却多了起来。
妹妹不知为何，越来越粘我，自从上次的事件以后，我在猜想，她是否是个害怕寂寞的孩子，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她经常窜进我的房间，我看书的时候，就趴在我床上玩自己的东西，但我别想休息，所有的休憩的时间仿佛都被她占了过去，我们在一起分担家务，分享情绪，分析人际，分配零食，不知不觉里，我成为了任何程度上都无法否认的宅，我本就不宽的交往圈子变得越来越窄，或者说，只有一个妹妹。
但我也发觉不对劲了
因为我的生活也只有妹妹了。
血脉相连这个温馨的词，在我这里好像变了味道。
早上起来，是给妹妹烧菜做饭，中午回家，是和妹妹共渡午餐，有时候还会一起午睡，这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兄妹来说，已经是超脱于常识之外的了。至于晚上，如果父母在家的时候还好，他们不在家，我们简直
如胶似漆。
我想改变这种情况
我无力改变这种情况。
青春期的骚动是那破土而出的蚯蚓，你刚把它按回去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别的，他们不停地钻进钻出，永远也不会给你一个痛快。有多少次，我看着睡在怀里的妹妹，她羊羔一般的吐息轻轻撩过我的脖子，痒，但我挠不到痒的地方，偶尔的几次春梦，都吓得我想离她远一点，但只要她藤条般的两只胳膊这么一搂，一句“哥哥”下来，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任由她像个玩具一般捉弄，仿佛我的人生，就是为了她两声轻笑，还有那句
“喜欢你哦，哥哥”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有时候我也会问，你在学校的人际圈怎么办。
“我有哥哥啊”
好吧，随便她吧。
因为她的缘故，我选择了本地的大学，幸好本地大学也算不错，出来之后也不怕找不到工作。妹妹明明也即将面临高考，却三天两头，坐上一个半小时的公交来找我，久而久之，我妹控的名声不胫而走，麻烦的是，不少人开始喊我大舅子。
结果就是，我很快不在宿舍住了，买了辆摩托，开始了如同高中一般的生活，理由是辅导妹妹高考。
当然，辅导是真的，只不过范围超纲而已
其实她的学习不算差，考到外地不错的大学也是可以的，但是她表示想和我同一所大学，我算了下分数，有点勉强，但不是没机会，父母也默认了我的做法，毕竟补习班越来越贵，我的底子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他们的年纪与皱纹一起增长，对于我似乎也没有了以前的精力来谩骂，虽然不开心的时候依然会朝我扔个碗之类的泄愤，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妹妹高三的这一年，竟然成为了我在家里待遇最好的一年。
真不知道该感谢谁呢。
成绩出来了，她如愿以偿
“嘿嘿，别想跑哦，哥～”
这熟悉的百转千回的腔调，我忽然确定了我是为她而生的想法。
但谁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件事情。
二十一岁
那是一个双休的下午。
哥哥已经毕业了，而我还在大学里。
对于哥哥的掌控欲似乎太强，以至于影响到了我与其他人相处的方式。
“哥哥哥哥，天天你嘴上就是哥哥”室友这么评价
“嘛，总觉得你会拉你哥哥一起来玩……”同级的男生这么评价。
算了，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关键是我不允许哥哥的注意力在别的女人身上。
男人也不行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
哥哥工作之后，我们不再向以前那样能自由的聚在一起，于是一个宝贵的下午时光，成为了我展开攻势的绝佳时机。就像小孩子一样，我缠上了他的身子，不管天气如何，一直再说那些让人脸热的话语。
不过他真的累了，任凭我怎么挑逗，他都只是微笑，不像以前那样拌嘴打机锋。
于是我不满的把脚贴在了他的脸上。
“喂，喂，喂！”他终于笑起来了
“叫你不理我”我得意洋洋
“等你工作以后，看你有没有劲闹”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闹！”我不仅没放下脚，反而装模作样的扭了几扭。
“你再不放下，我就舔了哈！”
“有本事你舔啊！”我叫嚣起来，挑衅起来。
……
“切，怂……啊！”脚底忽然一阵酥麻，仿佛像通了电一样，我只感觉我另一条腿也颤抖着，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我瘫坐在床上，感觉到了脚趾之间丝丝入扣的黏滑和瘙痒，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我在我不自觉的情况下发出了呻吟。
然后我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疾风骤雨。
从脚开始，我的衣衫从凌乱，到褪去，那条羞人的虫子一点点的往上爬，逐渐的，我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我抓住他的手，狠命的握着，用力的握着，他的舌头响应了我的回应，变得更加狂暴，终于，一只蜜蜂，开始猛烈的吮吸着花蜜，我压抑着声音，尽力迎合着这股刺激。
他继续往上爬，掀开了我的衬衫，我迷迷糊糊的搂住他的头，指引着他向我所期望的方向咬去，但他没有听从我，他直起身来，舌头在我的脖颈围绕，亲吻，我的脸颊，我的耳朵，都留下了他的味道，终于，我看到了他的脸，那张我注视了20多年的脸。
他吻了上来。
在那一刻，十几年前的一声“这是乱伦”穿越了时光，从记忆的深处浮出，一句打碎了我所有的欲望和热情。
我退缩了
我依然能感到他的呼吸。
但他的嘴唇和我的嘴唇之间只相隔了两根娇弱的手指。
他没说话，起身之后整理好衣服就走了。
只剩我一个人呆呆的躺在床上，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将那两根手指，轻轻地贴在自己的唇上。
重新开始了。
不，一切都结束了。
二十八岁
“大舅子，你好！”
站在我面前的是她的未婚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疯狂的向公司讨要出差的任务，几年下来，除了过年的时候，几乎和家里没什么联系，重新开始的生活并不寂寞，大大小小的杂事，生意场上的往来嘴脸，一点一点都是我应付的对象，他们都成为了我镇压回忆的有力武器，这几年来，我一直想忘掉那种感情，忘掉那段回忆，然而这个人的出现，让我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她要嫁人了。
多少年了呢，我恍惚的看着这个家。
点上一根烟，看着烟雾里开始朦胧扭曲的熟悉光景，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将酒吞下了肚里。
“大舅子海量！”
“别喝太多，容易出丑！”父母容光满面，新女婿很得他们的欢心。
“……”
我感到了一束熟悉的眼光，我仿佛又感到了那层想破土而出的蚯蚓。我笑着和一些熟悉的长辈搭话，尽可能的避免与那束眼光的主人会面。
我终于感觉到那束眼光从我身上移开了，如释重负，若有所失。
“来来来，碰一个”我笑着向男方的亲戚们一个个敬酒，我在这里也算是替她镇一下吧，让对方知道要是欺负她可能会有人来报复就行了，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尿意涌来，我一声“不好意思”，暂离了酒席，已经有点晕了，奇怪了，我平时没这么不能喝啊……
然后，在推开男厕所的一瞬间，我听见了隔壁那熟悉的喘息声。
“讨厌……不要在这里了……”“没事，你压低声音就行……”
……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这样……
真的不好。
我摊开手，上面已经走了斑斑血迹。
二十八岁
我的孩子在婚后没多久就出生了，怀孕的契机很是荒唐，受孕的时机很是离奇，但无论如何，我的小天使是我的全部。
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久违的又呆在一个房间里。我们都没有开灯，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一时竟又看入了迷。
“你有女朋友了吗？”
“和你不相干”
那就是和我相干
还没放下吗，我叹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最近怎么样”他问道
“一般吧”
又是一阵沉默
“你……和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不是要结婚了吗，你还说……”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扭捏
“嘛……你不会想听的”
“说吧”
“……其实那东西并不难吃，一些小道具确实很好用……公园里有好几个地方位置不错，蚊子少，也很少有人经过……”
“你怎么一问就说实话了！”他发火道“你这样很容易被人觉得轻浮……”
风吹起窗帘，掩住了我的身影，在窗帘落下的时候，月光轻拢的窗下只有一个影子。
“对不起……”我哽咽道“求你了，忘了过去吧……”
许久，他轻轻的拿开我的手
“如你所愿。”
……
“妈妈！”女儿的呼唤把我从回忆唤醒，我笑着将她抱了起来，把她逗弄的咯咯直笑。
“啊女儿真像你呢”丈夫在一边说道。
的确，如果把我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如果不是照片泛黄，估计都会以为这是她的吧。
丈夫曾经提议过再生一个，我以养不起的理由拒绝了，其实我自己清楚，我真正担心的，是如果是个弟弟，我的故事会不会重新上演？
尽管可能性小，但杜绝最好。
“舅……舅……”
小家伙拖着口水，向客人索求拥抱。
“真是”丈夫笑着说“明明连爸爸都喊不利索呢”
客人无奈的说
“毕竟母女俩几乎一模一样啊。”
七岁
我很少见到舅舅。
但我经常听到舅舅。
妈妈在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自言自语起舅舅的事情，好玩的是，她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舅舅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我才能见到他
“舅舅！”
“怎么了”
“你为什么只有过年才回来啊！”
“嗯……因为舅舅工作很忙”
“那舅舅不工作吧！”
“噗”舅舅笑了起来，把我轻轻地抱起
“小家伙，事情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嗯……不管！”
“哈哈哈，真有你妈以前的风范！”舅舅笑了起来，我听着却觉得有点伤心，为什么呢
“舅舅，多回来几次吧！”
“为什么”
“因为”我抱住舅舅的脖子“我喜欢你！”
舅舅和妈妈的表情都很精彩，爸爸只是在那里笑道
“哈哈，我感觉我这个当爸爸的要被冷落了！”
三十五岁
“……”
“……怎么了”我问到
“你以后别来我家了”
“怎么，看见小家伙和我关系好，吃醋了？”
“滚！”
我突然有点感慨。三十多年来，她这么失态还是头一次见吧
“不要再来了……让我忘了以前的事情吧……”
我轻轻笑道
“不是你让我先忘的吗，怎么你自己放不下了？”
“总而言之”她吸了下鼻子“不要再来了，你和她太亲密了”
“……好吧，如你所愿”
其实我来了也就四五次。
真是眼熟的场景。
十二岁
“妈妈！”
“嗯？”
“为什么舅舅这么久都没来啊！”
“你问他干嘛”
“我想和他一起玩！”
妈妈淡淡的转过了脸，淡淡的回答道
“他很忙”
“哦……”我不再说话，只是找个地方，装作玩手机的样子
果不其然，她又去打开那个抽屉，然后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
“哥哥……”
果不其然，又在开始想舅舅了
妈妈真是不坦诚
当时的我这么想
我可不能像妈妈一样
我到现在都这么想
在很久以后，我们搬了一次家
“女儿啊”妈妈的声音很慌
“妈，怎么了”我一脸笑容
“有没有……看见……算了……”
妈妈的样子真好猜
妈妈的心情真好玩
“没有哦”我笑嘻嘻地回答
“我什么也没看到”
妈妈，或许你不应该保留那个东西
您还是应该和爸爸好好过日子啊
人生嘛，总会留下一些遗憾
不过，我不会
我不会让我喜欢的东西离开的
二十一岁
我和舅舅同居三年了。
我拼了命，考上了舅舅所在的城市。
三年前舅舅打开门时一脸惊讶的样子，我至今记忆犹新。
“你怎么来了？”
“你好意思问？”
“你不是应该上大学了吗？”
“所以我来了啊”
我自顾自的脱了鞋袜，走进公寓就是往舅舅的床上一个虎扑。
“喂喂喂，换衣服，换衣服，啊！”
舅舅被我拉倒了床上，之后我紧紧的锁住他，在床上滚来滚去。
“等下！等下！舅舅老了，经不起折腾！”
“我才不管！多少年了！你都不来看我！”
我把舅舅压在身下，仔细的端详很许久不见的脸庞：他的头发已经近乎于全白，虽然脸部还算干练，能看出往日的一些风采，身材微胖，还不至于走样。
“嗯，挺好！”
“什么挺好。”舅舅苦笑“你妈让你来的？”
“她不知道”
“？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我打算住你这里”
“胡闹什么？你不住宿舍吗？”
“不住！”
“为什么！”他疑惑道
“因为我喜欢你啊！”
“什么东西”他哭笑不得
“舅舅，你没结婚吧！”
“问这个干嘛”
“别管了，说嘛！”我开始不停地摇晃他
“好好好，你别晃，你舅高血压！没结，别晃！”
“哼哼，果然是这样呢！”
“怎么，来这儿嘲笑你舅舅来了？”
“不”我拿出了一样东西，在看到这个东西的瞬间，舅舅变成了一个木头人，浑身上下动也不动，只有眼睛里逐渐弥漫出了一点雾气。
“果然如此”我笑了
然后我低头吻了上去。
当舅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然后他同意了我的要求
四十九岁
女儿上大学的第三年，突然和家里断了联系。
“我去报警！”孩子她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去找她！”“你一个人怎么行？”“不，我一个人就够了”“你怎么找？”“她舅在那里，我找他就行了”
孩子他爸看了我一眼“行吗，你们很久没联系过了”
我点了点头。
“也好，孩子和他舅挺亲的，他舅也能出力。”他犹豫了一下“真不用我去？”
“是的”“理由？”“你相信我就好了”
她爸沉默了一下
“我一直相信你”
我鼻子突然有点酸
“孩子拜托你了。”
他郑重的说道。
按着地址，我第一次来到了他现在居住的城市，第一次来到他现在的家。
开门的是他。
“你怎么来了”
“女儿不见了”
“为什么来我这里”
“想请你帮忙”
“我不知道”
“没问你知不知道”
沉默
“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还好吧”
“为什么不结婚”
“你比我清楚”
“不是说好放下了吗！”我怒道“你怎么到现在都放不下！”
“我放下了”
“那你为什么不结婚”
“没有可以结婚的人，就这样”
“她在你这里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她妈！”
我盯着他的脸，死命的的盯着
“妈，你终于来了”
她笑的样子，和我年轻时一样。
我直接一个巴掌甩了上去。
“拿孩子出什么气”他拦住我还想再打上去的手“坐下吧”
女儿倒了碗茶
“我和舅舅已经同居三年了”
“！！！”
“是的，我大学一直在舅舅家里住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妈妈你又知道什么呢？”
“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那你为什么一直藏着这个呢？”女儿笑着，露出了脚踝上的东西。
叮铃叮铃的，很好听的那个。
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你……你……”
“妈妈，我喜欢舅舅”
“所以我想和他在一起”
“这是乱伦！”我吼了起来“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还有你！”我咬牙切齿的吼了出来“你多大的人了，50多岁了，还做出这种事情！不觉得丢人嘛！你良心在哪里？”
“在她来的那一刻，我就没有什么良心可言了。”他不急不慢的啜着茶
“你给我回去！”我拉着女儿的手，却被女儿打落
“妈妈”她笑着说“我这是为了你啊”
“胡……胡说什么”
“我只是继承了妈妈而已”她那小恶魔般的笑容那么熟悉“我之是继承了妈妈的感情而已”
我惊怒的转头
“你全告诉她了？”
“是她全告诉我了。”
我明白，全都完了
“妈妈，其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女儿靠在他的身上“我是因为你的眼睛，才注意到舅舅的啊”
“你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自言自语的念叨舅舅”
“我和舅舅亲密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都很恐怖了”
“所以你不让舅舅再来了”
“你知道舅舅还没结婚的时候，眼底的欣喜有多么令人愉悦吗？”
“但我不甘心的”
“我会替妈妈和舅舅在一起的，你们在乎的东西，我不在乎”
“你到底在说什么……”
“妈妈”她说“我要让你幸福，所以我决定替你幸福，你放不下的，我来捡起，你心底藏着的，我来挖开，你没有给舅舅的，我来给”
头晕目眩
他走了上来，抱住快要昏倒的我
“我当初，真的很喜欢你，是那种喜欢”
泪水涌上眼眶，一个30多年没再吐过的词语终于被我再次说了出来
“哥哥！”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回到了21岁，眼前的那个女孩正是我自己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早点说出来的话，哪儿还有我什么事情呢”女儿显得有点寂寞。但随后分开了我俩
“抱歉，妈妈，现在，他是我的了”
77岁
人生总不是完美的
有些东西，坚持会很痛苦
但走到最后，回头再来看的话，是不是又会觉得非常值得呢？
“你后悔过吗”我勉力支撑着沙哑的嗓子，问着旁边依旧年轻的可人儿。
“我什么时候后悔过呢？”
安心的回答，更加让我良心不安
在那次以后，两个女人，一个放弃了执念，一个放弃了家庭
时光荏苒啊……
“不过我很高兴哦”
“高兴什么？”我提起了好奇
“你终于不再视我为她的替代品了”
“是嘛”我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一开始连名字都叫错了呢”
“你和她太像了嘛”
“过分，还经常烧她喜欢吃的东西”
“其实大多数你也喜欢吃吧？”
“哼，说爱我”
“……我爱你”
夕阳照射了进来，印在我苍老的脸庞上
“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感受到脸上的余热，我喃喃道
不过
有你就好了
……
“老东西”女人温柔的抚摸了下轮椅上的人的额头
多少年了……她记不清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很满足
这份感情，来自于别人，可最后还是自己的东西
“这是我的东西”她自语
随后喝下一瓶早已准备好的液体
“我可不会像她那样放手”
夕阳落下，温柔的月辉撒在她的脸庞
“即使都在下面，我也不会让她来抢你的——你是我的”
当星光灿烂之时，这个房子里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带铃铛的手镯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发出了最后的“叮铃”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