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你好,即使你后来与我全然无关》
作者:陈泽坤
还记得曾经刻骨铭心的那段感情吗,对于“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也许我们都有蛮多独特的见解,但在赤裸的现实面前,我们都是外强中干的失语者。我们害怕面对过去,甚至掩盖和逃避过去的无疾而终,对于过去我们就像一个哑巴,故意装哑,冷漠无情地只字不提。“岁月是一杯酒,喝了就绝对不回头”成了我们的至理名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潜移默化地变了,把感情当作是一次消费,在过程中我们各取所需,在终点结算消费和被消费。在情感萌芽的时候,我们总能义无反顾地全情投入;在情感茁壮的时候,我们却开始害怕投入,害怕自己的投入得不到回报;在情感结果时,我们也开始抱着怀疑和惶恐的态度去计较和算计。我们就像是一个个消费者和被消费者,我们只是交易,只是计较,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在感情中,我们也总是喜欢特立独行,总喜欢在爱与被爱中获得更充足的存在感。甚至感情破碎了,也像霸主一样绝对不肯认输。
再次见到他是深秋,满地的梧桐叶子沙沙作响的季节。旅顺的冷风总是那么无情,像极了泼妇的嘴,喋喋不休却也泼辣狠毒。朦朦胧胧的雾霾笼罩着昏昏噩噩的早晨,远处的大海就像瞌睡人的眼,越是昏暗,越是不可琢磨。
“嗯,好久不见,石也。”花枝每天都在那条熟悉的林荫小道上走着,她总是期待能发生点什么特别的事,或许能和他再在这条路上不期而遇是她最后的渴望。
三年前,他们也在这条路上反反复复地不期而遇过。
那时她刚入校,很懒,每天中午都会站在宿舍楼下等外卖,她总是能看到他形单影只地经过这条铺满梧桐树叶的路去食堂,她偶尔会抬头注目他的身影,他默不作声地走着脚下的路,偶尔也会回头望。
那时社团招新,她被摆在那天林荫小道上的一幅手绘的展板吸引,画板上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像温暖的太阳在她的心头盛开,她满怀欣喜地去面试文宣部,出乎意料的是,他坐在她的面前。他问她为什么选择文宣部,她说她是被那副展板吸引来的。后来她得知,展板是他一个人日以继夜地画完的。
那时大连话剧团来学校演出,他和一帮大三的学生会成员在那条路旁支了个帐篷,负责票务工作。她和室友一起排队领票,排队的人出奇的多,她生怕轮到她就没票了,说起来也真巧,她正巧赶上了最后一张门票,把票捧在手心里开怀大笑时,她才发现原来刚才是从他的手里接过的最后一张票,他望了一眼她的笑靥如花的面容,她有点不知所措。
“你好,我叫花枝,花枝乱颤的花枝。”她一如往常地等着她的外卖,只不过这次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走向前,主动向不期而遇的他递上这句独白。
“嗯,你好,我叫石也,我们见过不止一次,不是吗?”他嘴角的酒窝像极了他画的向日葵,温暖,阳光。
“以后在文宣部还要靠学长赐教,日子长着呢,还有谢谢你的票,哈哈。”那时候的她还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愫,心里的小心思也总是溢于言表。
那段青涩的生活,是她最念念不忘的时光。她总喜欢拿着梵高的画作在展板上临摹,细心地勾勒出一朵朵向日葵,然后他拿着调色盘,心照不宣的给她画好的线条涂上最灿烂的颜色。有一次,趁她不注意,他还会在灿烂的向日葵之间勾勒两个奔跑的孩子,他说这两个孩子就像他俩,她喜笑颜开,笑得花枝乱颤。
后来,他们也成了别人口中的天作之合,很多同学也都羡慕他们的郎才女貌。可好的事情总会有穷途末路的那一天,他们也不例外。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可是他们的结束并不算太好。
那天是情人节,她穿得很漂亮,还特意带了淡淡的妆,十八九岁的年纪,花枝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像是一枝刚绽放的玫瑰,格外香艳。他约她去午后去那条小道上散步,她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份莫名的期待,期待着他给的惊喜。
“你知道吗,我得到了武汉大学的保送研究生资格,我得去远方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那我呢?”
“我想我现在这个阶段不适合谈恋爱,我们都应该先把自己变得更好,不是吗?而且我没那么喜欢你。”
“石也,你混蛋。”
花枝也没想到,上天会给她一个这么难忘的情人节礼物,这也许是她过的最难忘的情人节了吧。她觉得如果奥斯卡有最佳滑稽奖,那么她一定会当选吧,她会穿最端庄的小礼服,化最浓艳的妆,然后站在颁奖台上,大声告诉全世界,自己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花枝倚新妆。
后来花枝和石也都刻意避免走那条他们曾经不期而遇的路。他怕伤她太深,她怕自己触景生情。
再后来,她得知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她开始偶尔怀念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也许有些感情就是要失去后才会更加珍惜吧。现在想来,她对他的无情一点都不怀恨在心了。虽然结束了,但她还是感谢他陪她走过的路。最好的感情不在乎结局,只要过程中投入了十分的付出,就会十分满足吧。她觉得,至少石也和她都会记得彼此的好。爱就是彼此祝福。
她没想到时隔三年,她还会在这条路上与他重逢。虽然还是出乎意料,但她的心像海湾里的水一样,波澜不惊。
“好久不见,花枝。我回来看看老师。”他还是那么荒诞不经,其实他在这条路上徘徊了好久。
“嗯,好久不见,石也。你忙吧,我先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地说出如此冰冷的言辞。
他迟疑地转过身去,飘落的梧桐树叶恰好落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三年前无情地落在花枝身上一样。无情的冷风还是继续吹着,但花枝是如此的温暖,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她终于释然了一段放不下的感情,不过她知道,不打扰是她对他最后的温柔。
花枝掏出手机,回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找到了他沉默已久的联系方式,发了条短信。
“我愿你好,即使你后来与我全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