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将悲情研成金粉的歌剧

有一天,阳光明媚。我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缓缓而行。有一个女学生悄悄地走过来,和我说,想和我说一件事。她比较平静地和我她的爱情。她的爱情比较特别,她爱上了同性。她们在一起有过短暂的一个月时间。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心爱的女孩突然不理她了,为此她经常在深夜痛哭。她觉得自己爱得好卑微好卑微。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是我好像能理解她。没有震惊、没有责怪,我只是告诉她,所有的经历也许都是一份礼物,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幸运的是,现在对同性之间的爱包容性已经越来越大了。

《孽子》这本书是同事推荐的,说是白先勇先生的文字特别细腻。确实,读完之后,深切地感受到作者细腻的内心和文笔,一字一句直抵人的心灵。我好像并不止只看到了同性这个群体,看到的是社会各个群像、各类关系。亲情、友情、爱情。

亲情:

这些出柜的青春鸟,或是被家人扫地出门、或是家庭不幸孤苦无依无靠。这群青春鸟,就是书名中的孽子,逆天而行。他们是不被家庭、不被社会容纳的不伦不类之人。白天的光明不能见,只能在暗夜之中一群人在公园里游荡,也许被人看上,就能暂且有个温饱之夜。

这群孽子的命运真的是凄苦啊。“我”阿青被母亲遗弃,被曾经当过军人的父亲扫地出门,带着自己的弟弟漂泊。弟弟是惟一的亲情寄托,却不幸染上伤寒去世离开;“老鼠”和哥哥在妓院赌场算是相依为命,可是由于自己的偷窃恶习总是被毒打;“吴敏”的父亲嗜赌如命,成为牢里的阶下囚,出狱以后还要来投靠他;“玉仔”是被父亲遗弃的孩子,他的毕生都在寻找从未见过的父亲;龙子为了爱杀了阿凤,去美国流亡,到他父亲死也没有被原谅;傅卫因为在部队里被发现行不苟之事被父亲厌恶选择在父亲生日当晚自杀......

在看到龙子在傅老爷子葬礼上那段哭的剧情,孽子与孽父的所有情绪都融进去了,所有对命运的悲恸都融进去了。

“陡然间,扑通一声,他那高大嶙峋的身躯,竟跪跌在傅老爷子墓前,他全身匍伏,顶额抵地,开始放声恸哭起来,他那高耸的双肩,急剧地抽搐着,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凶猛。他的呼号,愈来愈高亢,愈来愈凄厉,简直不像人类发出来的哭声,好似一头受了重创的猛兽,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跼在幽暗的洞穴口,朝着苍天,发出最后一声穿石裂帛痛不可当的悲啸。那轮巨大的赤红的夕阳,正正落在山头,把王夔龙照得全身浴血一般。王夔龙那一声声撼天震地的悲啸,随着夕辉的血浪,沸沸滚滚往山脚冲流下去,在那千茔百冢的山谷里,此起彼落地激荡着。于是我们六个人,由师傅领头,在那浴血般的夕阳影里,也一齐白纷纷地跪拜了下去。”

父亲的命运又何尝不凄苦啊。阿青的父亲真正的孤独了;龙子的父亲到死心结也没有打开;傅老太爷又何曾想到自己的生日倒成了孩子的忌日。“望子成龙”是每一个父亲的愿景,可是这些个青春鸟却脱离了他们原本飞翔的轨道。可是回过头来再想想,能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啊。

友情:

在这本小说里最治愈的就是友情了吧。几只离群的鸟儿,只能在黑暗的天空低飞,他们便格外的惺惺相惜。“吴敏”因为张先生而割腕自杀,阿青、老鼠、玉仔义无反顾地立马给他输血;“玉仔”一直想要去日本找自己的生父,他们从来没有泼冷水,而是支持;大事小事,他们永远都在一起互相帮助互相关心,越是被遗弃的人,在一起的友情越是珍贵吧。

看到小说的最后,“玉仔”顺利的到达日本以后给阿青写的信,真是让人感到动容。

“你不是老笑我做的樱花梦吗?现在我的梦里真的有了樱花了。明年春天,樱花开的时候,我会穿了和服在樱花树下照张相片寄给你。”——小玉

“我把你的信拿去给吴敏看,他一兴奋,便去买一瓶啤酒回来,我们两人对饮了几大杯,为你庆祝。”——阿青

爱情:

那么爱情呢?倒是读得有些迷茫了。

反而觉得他们是为了生存,为了活着。

在悲剧的底色中,看到更多的是人性的善。

杨教头对这群被遗弃的孩子们的呵护、傅老太爷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并对杨天赐的帮助、阿青对弟弟的爱对那个傻孩子的关心、吴敏对张先生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丽月姐对玉仔和阿青的收留、青春鸟们......

这群人在众人觉得异样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即使他们选择的是同性之路,但他们骨子的那一份善良彰显出光芒,照亮了心底深渊。

雨果·马尔桑在1953年评论《孽子》是一出“将悲情研成金粉的歌剧”。

如果无法感同身受,那就多一些接纳与包容;如果无法接纳与包容,那也不要再投去异样的眼光。

生而为人,做自己就是幸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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