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化的晋祠

晋祠是个好地方。

“三晋之胜,以晋阳为重;而晋阳之胜,全在晋祠。”

在山西太原的西南向,有一处极具厚重历史、文化底蕴和自然风光的文化名胜之地,这就是晋祠了。

我虽说不清晋祠始建于何时,但有据可考的是,早在1500多年前,晋祠就有了相当规模,游人访客络绎不绝,留下了诸多“到此一游”后的精美石刻、碑记和美文。

晋祠在北魏前,有另一个名字,叫“唐叔虞祠”。

古人起名,讲究排行,有伯、仲、叔、季之说。我们熟知的孔圣人,字仲尼。仲,排行老二,所以在“文革”中孔子被蔑称为孔老二。在这里,唐,是封地;叔,是排行老三;虞,是名字。

唐叔虞是周文王的孙子,周武王的三儿子,姓姬,名叫姬虞。

姬虞之所以成为唐叔虞,出自于“剪桐封弟”,一个流传了两三千年的历史典故,这是一个和“曾子杀猪”寓意相近的反映古人讲求言而有信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有一天,年幼的周成王姬诵和弟弟姬虞在花园里做游戏。不知怎的,周成王想起了正在平叛的唐地,随手摘下一片梧桐树叶,剪成一个“圭”字形递给弟弟,“喏,这个玉圭赏赐给你,封你去做唐地的诸侯吧。”小弟弟姬虞刚接过桐叶,站在旁边的史官就已把此事记录在案,恭恭敬敬地请示周成王,准备何时请姬虞赴任。不想,周成王兄弟间的一句说笑,却是“天子无戏言”。

于是,周成王的“无心插柳”,成全了唐叔虞的“柳成荫”。今天我们在圣母殿看到的“桐封遗泽”、“惠普桐封”等匾额,都是出自于这个典故。

《大学》讲:“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历史可鉴,唐叔虞确实是一个很优秀、很成功的诸侯。在他治下,唐地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在他身后,“前王不忘”,立祠祀奉。在唐叔虞的儿子姬燮即位后,改国号为晋,“唐侯”变身“晋王”,唐叔虞祠也就成了晋祠。

晋祠占地具有相当规模,要是走马观花,半天时间也能看个大概;但要咬文嚼字,细细品味,即使一天下来,也怕是不易。因为,晋祠太有文化了。

晋祠好看。

展开晋祠的平面布局图,我们看到在晋祠建筑群的中轴线上,中间部分的对越坊、圣母殿等建筑,传播、弘扬的是儒学;而北面的文昌宫、吕仙阁等建筑是道教,南面的奉圣寺、浮屠院等建筑是佛教。原来晋祠是“三教合一”的大庙。

晋祠的建筑更多、更全、更美。纵观整个晋祠建筑群,中国古代建筑鳞次栉比,蔚为大观。隋、宋、金、元、明、清历朝历代,都有建筑遗存,但也有一点奇怪,不知何故,其间独无大唐。

晋祠的建筑式样多种多样,殿、堂、亭、台、楼、阁、桥、榭,不一而足。晋祠的建筑风格各具特色,重檐歇山顶、单檐歇山顶、悬山顶、硬山顶、十字顶、攒尖顶,不胜枚数。我曾粗读过中国古建大家罗哲文先生主编的《中国古代建筑》一书,来到晋祠,好像一下子走进了中国古代建筑博物馆。你过去在书上看到的图例、式样,今天就鲜活地呈现在你的面前。尤其是,金代的“献殿”,宋代的“鱼沼飞梁”、“圣母殿”,这三大国宝建筑更是夺人眼球。可以这样讲,在晋祠,你想看的中国古建筑,应有尽有。无怪乎,梁思成、林徽因夫妇都对晋祠赞美有加。

晋祠难懂。

晋祠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一块牌匾,一通石刻,一段碑记,一尊彩塑……都有其历史渊源,典故出处。

就拿晋祠的三块名匾“对越坊”、“难老泉”和“水镜台”来说吧。

“对越坊”的“对越”二字,出自《诗经∙ 周颂》中“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这是一首敬畏祖先、祭祀祖先,歌颂往圣先贤功德的诗歌。这样的“对越”二字用在圣母殿前就十分合适。

“难老泉”的“难老”,摘抄自《诗经∙ 鲁颂》中“永锡难老”一句,取生生不息、青春永驻之意。唐太宗李世民更以君子比德,在《晋祠铭并序》中对“难老泉”大加赞赏:“加以飞泉涌砌,激石分湍。萦氛雾而终清,有英俊之贞操;住方圆以成像,体圣贤之屈伸。日注不穷,类芳猷之无绝;年倾不溢,同上德之戒盈。”

“水镜台”的“水镜”之名,取自《前汉书∙ 韩安国传》中“清水明镜,不可以形逃”一语。大意是这戏台就像清澈的水、明亮的镜,台上的生、旦、净、末、丑所扮演、所代表的忠、奸、善、恶立见分明。

由此可见,古人的许多“经典咏流传”,多出自于《诗经》等经史子集。

正如王勃在《滕王阁序》中“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之句,讲的就是“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

像这样的经史子集,实在是我们后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中国传统文化宝库啊。

晋祠难忘。

游过晋祠,看过晋祠,虽时过久矣,也会时常忆起晋祠的大美。晋祠的周柏、隋槐,银杏、玉兰;晋祠的金人、彩塑,木雕、刻石;晋祠的牌匾、碑记,诗歌、典故……随便找到哪一处,拿出哪一个,都能追根溯源,讲出一大堆有趣的历史、好听的故事。

正如北宋大文豪范仲淹在游览晋祠时的题诗:“神哉叔虞庙,地胜出嘉泉。一源甚澄澈,数步忽潺湲。此意谁可穷,观者增恭虔。锦鳞无敢钓,长生同水仙。千家溉禾稻,满目江乡田。我来动所思,致主愧前贤。大道累能行,时雨宜不愆。皆如晋祠下,生民无旱年。”

“皆如晋祠下,生民无旱年。”所以说,晋祠代表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源远流长,生生不息。晋祠是有文化的晋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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