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闻孙国华教授仙逝,一时怔然难信,这么一位身体硬朗的老者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记得几年前,先生曾遭遇车祸,那么高龄很快恢复了健康,先生身体硬朗可见矣。在我心中,先生不仅是大学教授,更是仙风道骨的长者,让人想不到先生终将归去。
得识先生约在二十多年前,那时我上大三,正梦想由经济转学法律,决意考人民大学研究生。学法律,我读的第一本书恰是先生主编的《法律基础理论》(后再版更名为《法理学》),读过很多遍,深为该书渊博的体系和严谨的逻辑所折服。读的多了,竟不避菲薄,对书中某个片段有些个人看法,给先生写了一封长信,谈了自己一些想法。那时不像现在通讯这么发达,还是写传统的书信,地址也是估摸着写的。寄出时更多的感觉是了却某种心迹,对先生回复根本没有报什么希望。大约两周左右,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人民大学的书信,拆开一看,简直呆了——先生亲自给了回了几页纸的长信。先生夸奖我读书很用心,对我的一些想法一一进行了评析和解答,鼓励我继续学下去。具体内容我现在记不得了,但先生的字迹仍感清晰可见。先生用的蓝黑墨水,签名的印象更为清晰在目。那时,对于一位想改学法律的外地学生,能与这么著名的教授通上信,那种鼓舞简直石破天惊。收到那封信的当晚,全体舍友也备受鼓舞,我作在上铺床上给大家朗读了一遍。后来不知看过多少遍,一度几乎成诵。先生也许想不到这封鼓励后学的书信竟然彻底打开了我从法之门。人生几何,潮起潮落,一纸书信,度我入法律之门,直到现在仍然从事律师工作,虽经不少波折,仍兀自无悔。
1998年,我真的考入人民大学法理学专业了,成了先生的“徒孙”,这是至今为止非常称心一次学业“晋级”。此前,我曾拜见过一次先生。先生很忙,那次拜见安排在晚上,一位师兄带我去的。那次拜见,印象很深的是临近先生家门,就听见先生在电话里谈论问题,声音爽朗清越,夜暗之中,如明光闪耀。我们竟然听了一会才怯怯敲门告进。先生家里陈设十分朴素,到处都是书,一张不大的书桌倍受“挤压”。只有先生的宏大气场能与书山抗衡。与先生聊起书信的事情,先生清晰记得。我忘不了那封信非常正常,先生桃李满天下,竟然记得这样一件通信,真让我再次见识非博闻强记者不得为学问了。
人大读书三年,不论是上课,还是法学院活动,与先生还是见过不少面,对先生了解也越发多了。先生多历坎坷,笃学至诚,待人热情厚达,宗师群伦,高山仰止,垂范天下。先生不仅学问做的好,还多才多艺,高歌,二胡,为法院学师生所喜闻乐见。我不通音律,但知先生虽耄耋之年,犹英气勃发,阳光照人,其人生境界,殊令后学参悟不尽。
2001年人大毕业后,便很少见到先生了,不想今日惊悉先生远别,再难拜唔,不禁悲从中来,呜呼痛哉!法坛柱折,国失菁华!
先生走好!先生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