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首淡淡的歌,在晚钟敲响之时,唱给远走的人听。
时光清浅,算算高中毕业已经三年了,偶有路过石板街口,抬眼望去。东华依旧,安之若素。
“大明定南所”的石碑,厚重依旧,沧桑更甚。这明朝传下来的街市,用青青的石板堆砌而成,一块一块的踩在脚下,感受历史的遗留;一步一步的踏足过去,留下未来的痕迹。想象古人们粗衣麻布,肩挑驴驮。用绑在腰间的毛巾揩去汗水,把胸中的一腔力气喊成生意;偶有几个风流书声执扇走过,一袭长衫,头戴方巾。惹得阁楼上的姑娘卷帘侧目,桃红生面。
人走灯犹在,风去河自流。
街市只是老老实实的躺着,直到布衣长衫换成五彩缤纷,肩挑驴驮变作车辆喧闹;他也只是老老实实的躺着,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得沧海桑田;他只是生生的看着人来人往。没有不舍,没有欢欣;不知前世,不明今生。
街市的后面,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便是东华山,山上绿树青葱,遮掩着一座不算古老的庙宇。红墙青瓦,但是没有雕梁滑壁,庙中有几个清修的僧人,念经诵佛,打坐敲钟。傍晚时分,红霞与夕阳齐落,寺中便会响起一阵厚重的钟声,悠然浓厚,惊奇一群小憩的飞鸟,晚霞为墨,天空作纸,映在浅绿的湖水之中。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便是时空上的不谋而合吧!
石板街傍山铺开,而普定一中,便是建在石板街所傍的东华山上。
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被一群又一群人怀念着,虽然普通,依旧牵挂。
怀念便是怀念,只是一种情怀,无关荣誉。
普定一种享有这种怀念,他已经老态龙钟,却依旧包容青春活力;年岁在古老中盛开,底蕴在韶华里深厚。相辅相成,惺惺相惜。
一群人不舍的仰望,又有一群人兴奋的憧憬。
于是,他们同时迈开脚步,顺着石板深处走去,不久便是一级一级的石梯,拾级而上。山间叠放几处房屋,白墙青瓦,菱角如钩,雕龙画凤,“普定一中”四个大字气势磅礴,如雷似电。
校门口有两株樱花,谢在六月,好像是一种离别的悲伤,将花朵化作泪水,落一地嫣红。花落还开,人去不再,留得一树新碧,迎新的笑容。
夕阳正浓,晚风正散。方方正正的石阶印不下来时的脚印,却留下了走时的记忆。这里的一砖一瓦,便是日后回忆的一点一滴。
年年花开年年红,花落花开人不同。
不管多久,总会有一段回忆,让我们津津乐道,此生难忘。
普定一种的学生,最难忘的,还是校门口的小吃吧。天还没亮,校门口的店铺已有了动静。锅碗瓢盆,敲得丁丁作响;红火黑煤,烧的炊烟阵阵。鼓风机“呜呜”的转着,把火炉吹的旺旺的,像公鸡的尾巴,烧出一锅热腾腾的香气。和蔼的大妈,手艺极其巧妙。白如珍珠,软似白云的糯米饭,配上一勺青辣子炒豆腐,油辣子炒洋芋丝。还有金黄的洋芋耙洒上一层红红的辣子,从油油的卤水里捞出来的热腾腾的卤洋芋或卤鸡蛋;白嫩的粉皮包裹着五颜六色的新鲜蔬菜,浇上一瓢霉豆腐水。这些就是普定一中的特色。不用招呼,无需呐喊。
色彩就是最好的广告,香味便是最大的吆喝。刚一开卖,周围便围上一圈学生,你要十袋,他要八袋。买完后匆匆的塞进自己的书包。躲过校检,教室里早有一群住校的同学等着认领自己的早餐。然后左手那一本单词本,右手拿着筷子。背一个单词,吃一口饭。饭吃完后,大概也下早自习了。这时每个人的鼻尖上会分泌一层细密的汗珠。中午的校门口更是热闹,一排整齐的铺面门,抽风机转的“嗡嗡“作响,油烟从抽风机的空隙中冲出,消散在空气里。几张桌子,十几盆菜整整齐齐的摆在一块门板上,任学生们自己选择,老板站在灶火前娴熟的翻动着锅里的菜,火苗窜到屋顶,把天花板熏的发黑。小小的屋里挤满了学生,小菜一盘盘的排队等着下锅;五元一盘,米饭无限。在那个三月不知肉味的年岁里,这种餐馆便是对学校食堂最有力的叫嚣。
时间不快不慢,河流不急不缓。
蝉鸣总在无意间化作风啸,绿叶也随意点上青黄。毕业总在紧张的不经意间悄悄到来,还记得我曾经问过班主任,我说以后我干点什么好呢?班主任随口喝我一句,你当作家吧。
就是这随口一喝,便点中了我的心坎。这样一个三流的高中,这样一位普通的老师,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竟然将“作家”二字随口说出,用一种不经意的回答,肯定一个无知学生对于梦想的憧憬。
我曾无限的厌倦那里,现在又无限的怀念那里。他依旧如一,不喜不惧。那不是最好的地方,但那是最懂得包容的地方,包容一群孩子的喜怒无常,包容一群孩子的痴心妄想。
再仰头看东华,茂林青葱。可能不会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但你无法否认那种情感,那小小的山头,是你最美好的青春!
悠悠东华,似水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