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梁树丽
我问父亲:“如果可以穿越,您老选择去哪个朝代?”
“宋朝。”
“为什么?”
“宋朝英雄多。”
“您喜欢去哪游玩?”
“开封。”
周五放学回家竟然发现父亲早早就在学校门口对面等着接侄儿和侄女,我有好久没有和父亲碰面了,一是我周五下午没有延时课,我回家早一些;二是父亲不在赶早,他说在学校门口等影响交通,不如晚去会能直接接着孩子就走。
这几天天气超热,气温直接飙到40度,我昨天一天呆在空调屋里连楼都懒得下,倒是父亲和我说他下午三点就下地干活,现在地又旱了,他又该准备浇地。
爸,你每次一浇完地就下雨。
那是碰巧了。
为啥每次都这么巧?
要不咱打电话问问老天爷?
哈哈!
我仿佛看到烈日下的父亲拖着病腿一步一挪地在田间劳作,他现在愈加消瘦,自从父亲患上糖尿病之后,整个人成了皮包骨头,让人愈加心疼。
但父亲就是这样,他把自己完全当做机器,让自己不停劳作,从不休息。我觉得父亲是最不爱自己的一个人,冬天的时候,他的手指破了一个口子,手指肿得不像话,白色的脓液很厚,医生直接用镊子剥去皮层,用了很长时间清理,我看得触目惊心,心中疼痛。
但是父亲并不在意,他说这点伤算个啥,人家志愿军打仗的时候没有了胳膊腿不也一样冲锋陷阵?不要动不动就觉得苦,比起吃糠咽菜的日子,现在人过得真是太好了,人要学会知足,满足。
父亲总是有一大堆的理由,但是这些并不能成为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理由。
我们劝父亲放弃劳作,毕竟年龄大了,身体也受不了负荷,但父亲总是满口拒绝,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坚守,他觉得宁愿累死也不能无事可做。
活着就得干活,不干杂活?
能干活的时候就得干,自己多少挣个钱就够花了,不要给子女添麻烦。
父亲一辈子看不起好吃懒做的人,他心中的看不清直接写在脸上,说在嘴上,为此我们经常批评父亲,不要得罪人。
但是父亲却反驳我们,这号人就需要敲打,都不理他他能明白吗?烦他就是烦他,不愿和他交往就是不愿,让他明白我的态度,对我和他都有好处。
父亲没上过几天学,但是这似乎不影响他的境界与高度。我们总是抱怨父亲语言伤人,但有时想想自己不伤人,受伤委屈的只能是自己,对比之下,还是伤别人更好。
父亲活了大半辈子了,得罪人就得罪人,难不成他还需要委屈求全,再说他说得话也是有道理的,我们需要这样的正义之言,我们身上缺少的正是这样的语言。
我开车带着父亲去镇上的超市买了一只烧鸡还有其他的东西,虽然是他喜欢吃的,但是我从来不说是给他买的,我告诉他这些东西是给我妈买的,您老沾了我妈的光。
父亲并不生气,“嘿嘿”一笑,然后又随声附和,“可不是,回家把这话说给你妈听,让她也得瑟得瑟。”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一板一眼的人,没想到他也有如此有趣的时刻。
昨天小妹给父亲充了200元电费,告诉父亲空调要24小时开着;大妹其实早就为父亲充了电费,上次回家的时候又买了新的帘子给每个房间多了一份保障,又给母亲理了发。小妹属于做和说结合型,而大妹则属于只做不说型。
至于我,用小妹的话评价就是指挥型。比如打扫卫生,我指挥着孩子们干这干那;做饭的时候,我又指挥着大妹,我自己则啥也不干就陪着父母聊天;饭后我让小妹刷碗,我又啥也不干,又一次当甩手掌柜。
最气人的是有一次她们给父亲提建议,但是父亲直接告诉她们这件事我和你大姐商量就行了,你们不要操心了,为此,她们也“不满”,总是说父亲偏心。
其实,只有我知道,父亲对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他谁也不偏心,只是他会权衡利弊罢了。
父亲最心疼小妹,她身体不好,他总是担心她,但是父亲不表达,他总是会跑到小妹那里的超市买菜,为的也是偷眼看看自己的闺女,让闺女起床走动;父亲也心疼大妹,知道她生活不易,所以大妹花的钱他都会给母亲,他知道母亲一定会给大妹。父亲心疼兄弟,但更多的是督促他奋起努力挣钱,他偏爱兄弟无非也就是给儿子使个劲,让他们两口子和睦相处。
父亲偏爱我是因为我和他们几个都不同,父亲觉得我是最完美的孩子,身体生活和知识都好一些,而且我是大姐,我身上的责任自然多一些,我的作用总在关键时刻。
父亲说做老大要学会吃亏,“抬头伟大”就是告诉我们在大事面前不能糊涂,不能斤斤计较,要有大格局高姿态。老大就是指挥官,方向要把握好,自己站对了,后面跟着就都对了。
我一直在想,父亲当年如果能有机会读书,他一定会去部队,他也一定是部队里面的最高指挥官,他就是一个英雄。
早上给父亲打电话他已经下地干活了,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十点前一定回家,下午六七点再去地干活,父亲说地里的活差不多干完了,不要操心他太多。
我看看躺在空调屋里的儿子,又想想烈日下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给侄儿发去红包,让他去买几个菜,中午陪爷爷奶奶一起吃饭,一起过个周末。
感恩我伟大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