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命运,你会怎样?会不会后悔知道自己的未来?也许你会吧,因为你将战战兢兢,惶惶度日最终却还是躲不过它。
序:
林间呼啸而过的风凌裂的吹进了落叶飘飘的竹林,枝干和竹叶剧烈的抖动,一层又一层此起彼伏的像远处扩散,昨夜一夜的瓢泼大雨将这山路浇得连马儿都不愿意迈腿,长乐看了看泥泞的山路,又看了看自己满是泥点的衣衫,无奈的地摇头只得又抽了马儿一鞭子驱赶,惊得马儿逃命一样奔跑。
自入了秋以来,洛阳城里就传邙山山阳有一处竹林,自入了每逢清晨总有早出的樵夫猎人听到林中传来的阵阵琴音可却从未见过人影,琴声时而刚劲悠扬如同将士手中利剑的寒光,时而又像极了女子舞起的水袖,一刚一柔却结合的如同天籁,时间久了山民就叫那人为仙人。
长乐向来是个猎奇的人,也就寻着传闻一大早来林里试试运气,看能否找到那林中仙人,正不知该如何寻找,便听见琴声自林中传来,在山中回荡。长乐回顾四周,走了一会,停下来又仔细听了听方向,最后在一断崖边上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琴声戛然而止,那人影起身见状是要离开。
长乐连忙上前几步叫住“留步!在下长乐,听闻山中有高人奏琴特来拜访,若是打扰阁下还望见谅。”
“谈不上见谅,这山林也不是我一人的。”这声音就像是冬日的林雪,洁净冰凉,长乐一时怔愣,男子就已收好了 东西离去,长乐一时心急伸手就抓住了男子的衣袂“我专程来寻先生,不知是否有幸知道先生名号,来日登门拜访。”那人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带着嘲讽道“长乐亭主是宫族之女,在下能见到已是荣幸,又怎敢劳驾亭主登门拜访?”
“你认识我?”林间的人似乎侧过了头注视着长乐,但林中阴暗长乐却什么都看不到,那人忽然笑了一字一句间除了戏谑曹璺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听闻长乐亭主性格粗放,虽说传言难信,不过今日一见倒也有几分对的。”
长乐闻言连连发笑却毫不生气,她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连连低笑“不错!我就是粗放,不服管了又如何?本以为你这般被传言成仙人的人也没世人那般愚昧,却不想,啧啧啧~~传言难信啊!”说完长乐冷笑一声就要离去,行了几步后又转过身对那人拜道“今日长乐受教,多谢阁下了。”说完她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了男子视线中,直到晨光渐盛,男子这才收回了目光离去。
第一章:初见
大雪纷纷扬扬的飘扬在洛阳城上空,今年上元节的夜空跟往年比倒是扫兴不少,滚滚阴云遮蔽了满天繁星,就连月光也变得昏暗,整个洛阳城里没有丝毫节日的喜庆,若不是家家户户门前还挂着的花灯,怕是人们连今日是上元节都忘了。不过这样的清净对于长乐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年年上元节的宫宴长乐都因为身子怕寒不能参加,所以今年上元节的天气有多恼人对长乐来说没有一点影响。
雪越下越急,也越来越大,沛王府的家眷们还未回来,长乐百无聊赖披着裘衣倚在门口望着回廊外鹅毛大雪。
“在等士季啊?”沛王曹林瞧着发呆的长乐边烤着手边给自己倒酒。
“唉,他今年怎么来的这么晚?该不会忙着娶妻把我忘了吧?”长乐在曹林身边坐下,接过了曹林手里的酒抱怨起来。
“你呀!士季把你忘了你也是活该!就知道跟个小子一样四处玩儿,哪里像是我曹林的孙女!”曹林冷嗤了长乐一声,说到激动地时候还开始直咳嗽。
“我错了,我错了您别这么气!也别说什么我不像您的孙女,我每次喝醉耍酒疯的时候人家都夸我跟您喝完酒一样辉煌!”长乐急忙给曹林拍着背连连认错,曹林听完这话,也当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更气,伸手就要打长乐的头,长乐可怜巴巴地认错“祖父,您让我嫁谁我就嫁谁。”曹林吹了吹胡子冷哼一声,长乐松了口气,曹林见长乐一哄好自己就不再讨好,抬了抬肩膀道 “继续给我捶背!”长乐赔着笑给曹林又是捶背又是捏肩。
“乐乐何时这般懂事了?”钟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接着他人便随着掌灯的婢女来到了屋中,灰白色的裘衣上着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曹林喜笑颜开连连冲着钟会招手“士季啊,快来,过来烤烤手!”钟会将裘衣递给婢女在曹林身边坐下。
“士季的婚事你父亲可曾订好?”曹林探着头问,见钟会摇头,曹林乐地连连叫好,长乐扬眉戳了戳曹林“祖父,你这么幸灾乐祸不好吧。”结果曹林嫌弃地连连将长乐赶了出去“去去去!去换个厚衣服!一会儿让士季带你出去玩儿!”
“那我能不回府吗?”长乐笑眯眯地讨好曹林,曹林摸着长乐的头慈祥问“你想被我吊起来打吗?”长乐立刻义正言辞地起身痛斥“女子怎能夜不归宿!不像话!祖父放心,我一定不给您丢脸!”说完立刻拉着青兰逃一样的离开了,生怕曹林后悔。
等长乐换好衣服,钟会已经候在了门外,长乐伸个头朝回廊那头望了望“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快?”
钟会瞧了她一眼,浅浅一笑,自青兰手里接过了伞,长乐抬头看了看问钟会“怕冷吗?”
钟会摇头。
长乐带着羡慕感叹“真好啊,曾经我也是不怕冷的……”默了默又道“今日我们便不用伞了吧。”
钟会思忖片刻应下,长乐又问“我祖父要你带我去哪儿玩儿?”
“乐乐可曾听过'天下兴衰事,笑谈风雨阁'?”
长乐极其夸张的哇了一声,接着责问起来“你能进风雨阁却今日才带我去,不仗义。”钟会无奈却还是连连赔罪“你是长乐亭主,我岂能带你随意进出这种地方?”
“好了,不同你计较了。”长乐笑着用胳膊捅了捅钟会算是报复,传闻说风雨阁群英会集,有些烟花之地的气息,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才子英豪带来了各地的消息,大到朝堂政局,小到街坊家事,天下事在一阁之内尽知。这样传奇的去处是长乐梦寐以求想去的,但却怎么都找不到,长乐怀疑过自己的视力,但当钟会带她站在了风雨阁外她就原谅了自己,因为风雨阁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不起眼到长乐都已经进了门还以为钟会要顺带去看看民间疾苦。
风雨阁它就是个破房子。
长乐紧随着钟会进了院中,穿过一个个厅堂,然后就到了一个阁楼外。
“风雨阁在破房子里,我怎么可能找到?”长乐连连摇头,才刚和钟会进门,就开始四下打量着处处都是金银气的风雨阁。
“风雨阁分有三层,一层为喝酒吃饭所用,二楼斗文武之才,三楼则为雅层,美姬乐舞个个不少,不过价钱可高多了。”钟会说完冲着迎来的婢女点了点头,便拉着沉浸于看那些欢醉得不知今夕何年的人的长乐上楼。
三楼,一间名为“长乐”的屋外婢女停下对钟会行礼“公子是否照旧?”
钟会点头,看了眼在屋内查看的曹璺又续道“新的暖炉,再多拿着碳火。”
长乐笑眯眯地望着墙上长乐二字,转头打量着钟会“不想老师还为这里提了字啊!”
钟会看了一眼墙上的字便坐到了窗边“那是沛王托我父亲提的,是给你的,我的雅间在隔壁。”
长乐也没把钟会的话听进去,四处参观着这屋子,一会儿掂掂花瓶,一会儿瞧瞧铜器“这里陈设不是当世万金难求之物,就是前世之宝,看来这风雨阁当真不简单。”
“这风雨阁手握天下情报,当然不简单。”
门外,婢女带来饭菜,又命人在上座与堂下撑起一块屏风,长乐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理会她们要做什么,专心致志地的研究着这屋中的珍宝“士季能拿老师的字换他这里这幅字吗?”长乐指着墙上木牌眼巴巴地问。
“这并非名家 所写啊,乐乐要它作甚?”钟会起身站在木牌前细细打量了一番。
堂下琴声幽幽传来。
“我就是喜欢这字儿,清刚劲瘦,极有风骨。”长乐的眼睛里直泛光芒,钟会笑了笑“好,明日我便遣人来拿。先去听琴吧。”
悠扬的琴声时而轻盈若漫天飞雪,时而又如瑟瑟秋风,琴声绕梁,天地万物皆在琴声间呈现,可万物却又含着隐隐的残缺,最终就连那隐隐的残缺,也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一曲终了,抚琴人正要离去,便听长乐道“你心忧何事?”
那人身影顿了顿,透过屏风看着那主座上模糊的人影,长乐见那人久久没有回答,便摆了摆手“我不懂琴,只是觉得你魂不守舍罢了。”说完她又轻笑一声问道“不过,阁下琴音让我想起了去年秋季遇到的一个,那个人讨厌的很,你是他吗?”
琴师从屏风后走出,黛色的长衫在烛火下随窗外刮来的风跃动着,长乐怔怔地望着那人的脸,那张脸像是刀削斧凿的冰山,在张灯结彩的温室里都化不开半分“我没见过他,你这样给我看,没用。”长乐说着换了个姿势,撑着头打量着琴师带了分调戏的意思“不过,你这相貌当真少有,这般风度也不像是个琴师。”
“那亭主觉得我像什么?”冰凉的声音和戏谑的语气让长乐恍然大悟,长乐将脑袋往前探了探神神秘秘道“像蛇。”
“如此看来,我也没亭主说的那般讨厌。”琴师笑吟吟地上前,凑近了长乐耳语。
长乐扬眉,没有否定,也没有 肯定。
那人起身理了理衣衫转身朝屋外走去,还不忘朝长乐摆了摆手。长乐瞧了眼桌上不知何时多出的字,上书“温良恭俭让”,长乐冷嗤随手泼了杯茶将字迹打乱,钟会看着被抹去的字,又看了眼气鼓鼓的长乐“乐乐认识他?”
“如果你说的是相看两生厌的话,那我认识。”长乐支着脑袋看着屋中的舞姬,夜越来越深,风雨阁内却越来越热闹,长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洋洋的趴在桌案上呆望着钟会“你亲事如何?不知谁家姑娘这般幸运要嫁给了你。”
钟会斟茶的手顿住,看着长乐,许久他收回目光垂着眼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问道“刚才沛王同我谈及我们的婚事,乐乐可愿嫁给我?”
长乐迟迟没有回答,钟会这才惴惴不安地抬头,长乐已经睡去,钟会挥手遣走了舞姬,静静地端详着长乐,有些失落、有些满足、甚至还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