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高的鸟

      “今天是我第267次试飞,希望我能克服恐惧。呼……”。深呼吸,我的身体微倾,双眼紧闭,尝试向下坠去,那突然的一瞥又让我连连后退,最后又晕倒在只有俩层的楼顶上。

        醒来都已经下午时刻,这个周末又在昏迷中度过了,打开手机,同事们又让我去喝酒了,那个酒吧在中心树的最高层,他们总会一起约着飞行过去,我只能不慢一分一秒的赶过去。

        是的,我是一只恐高鸟。我的家人从小带我去飞行,我都屡次晕倒了。在学校里,我被同学看不起,羡慕他们在空中嬉戏打闹,被老师忽视,说我以后一事无成。

        后来,我去工作,许多公司仅凭一个恐高否决了我,终于次次劝退后,一家打印店接纳了我,工资很惨淡,但是同事们跟我相处很融洽,总算找到了一个憩息安详的环境。

          可是,今天的酒局我不想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又不愿意去面对,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却只想一个人待着冷静。于是,我去便利店买了俩罐啤酒,一包烟。

        天空上略过的是一对对情侣,他们穿着最绚丽的礼服,准备去参加某个聚会,也有刚刚加班完的白领,身着西服,一边飞行一边看着手表,似乎要赶最后一趟公交,现在的孩子们可真叛逆,早都在翅膀上涂上了纹身。我把自己的翅膀收紧贴在身侧,从拥挤的鸟群中穿过。

          回到家里,点上一根烟,拉开一罐啤酒。窗外这时下起了雨,这种小雨自然是不用躲的,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扑棱一下翅膀就好了。枝蔓缠绕的树枝和挂满雨滴的绿叶占满了我的视野,没有缤纷的色彩,没有热闹的鸟群,一罐罐啤酒下肚,我只想闭上双眼来虚度光阴。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以为是他们又提醒我去参与酒局,可原来只是移动公司提醒我续交话费,他们,早把我遗忘了。我把手机关机扔在一边,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半夜里忽然惊醒,我梦见我在空中飞起来了,风在我的耳边呼啸,我自由的遁入这梦想中。可这都是梦,我再次给自己说,你什么也做不到,这样的生活是不是要完蛋。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狂风呼啸,暴雨侵袭,我起身来,久久不能摆脱酒精给我带来的酸痛感。我想,我得做些事情了,我想起来他们口中的高危职业---当观赏鸟。

        观赏鸟,作为人类的一个玩物,虽然没有自由,但你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不必学会飞翔,只需去待在一个用竹条编制的牢笼中,就可以三餐饱腹,不少的鸟争先恐后的去争抢这个工作。

        与其被人遗忘,与其被人厌恶,我还不如去过着安逸的生活,至少,再也不用听他人的指指点点。在我打听数日之后,终于搞到了一个机会,在人类晚上睡觉的时候,将笼子里面的鸟换出来,但前提是,你要跟它有相同的色彩,并且全裸待在里面,恰巧像我如此普通色彩的鸟是很少见的,机会就这样降临在我的头顶。这个被人瞧不起的工作,也许是我余生的归宿。

          那晚,很平静。我把我的东西整理好,锁上房门,告别这个喧闹的城市。鸟历新年的夜晚,外面张灯结彩,他们身着华美的服装,又或者吊着通量的灯笼,鸟群涌动在街道,天空早都被翅膀掩盖住了色彩,似乎还能在空隙中望到星星俩颗,欢声笑语,可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缓缓从树上爬下,徒步跳跃着走了好久好久,找到了我要替换的观赏鸟,他没给我说什么,只是鸟笼被我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纵身一跃,然后又遁入天空之中,不留一丝涟漪,在空中翩翩起舞,我挥了挥自己的翅膀,摇了摇头低了下去,走进了笼子里面把自己关起。

          第二天,那个人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把那笼子的挂钩扣上,将我高高举起挂在树枝上,我不敢往下望,晚上又把我收起放下来。如此反复,几个月后,我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活在一虽然无聊但却安逸的生活之中。

          突然一天,我的生活被无情的打碎了,饲养我的人类带回来一直色彩锃亮的黄鹂,她有着清脆的嗓音,有着绚丽的皮毛。我尝试跟她打招呼,她却不愿低下头颅看我一眼,突然我就被主任从笼中取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她占据了我的位置,我被人类推搡到地面上,他说着奇怪的话让我离开,我尝试挽留却被他一脚踢开。

          我这会内心充满复杂的意向,我不知道我要如何在这个环境中生存下去,靠着墙边我走了好久好久。知道我看见几个小一点的人类,他们说话声音甚至都很轻柔,他们把我托起,我觉得我的生活又迎来了阳光,就在这时,他们带我走向了单元楼顶,把我放在水泥筑成的房檐旁边。

          下一秒,我被推了下去,我努力的睁开双眼,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那一刻我没有恐惧,张开翅膀毫无余力地随它坠落,嘭的一声,我贴在了地面上,鲜血从我的口中流淌而出,给我染上了鲜艳的色彩,好美,可我再也没有机会去欣赏了。

          没有人注视我,没有人关怀我,就算我从这个世界离开也不会有人想起我,就让我的骨肉被风摧残,让我的血液被雨啖去,让我沉沦在这静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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