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待敲梆子的更夫脚步声渐远,一只全身通红的狐狸才从青石板后探出脑袋。它抬头看着天空,被众多繁星簇拥着的月,清澈、皎洁、柔和地悬挂在深邃的夜空中。
“哪来的臭狐狸,给我赶出去。”
脑中突然忆起白天的话,它又将头默默垂了下去。
那个女子身着雍容华贵,眼神却犀利无比,一点也不像记忆中可爱天真的她。
狐狸都是会变的,就如它已经老得快要走不动了,所以,人大抵也是会变的。
它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在青石板后重新酣睡过去。
“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嗖!”
一支箭准确无误地从后背穿过。随后,它看到鲜血从身体里汩汩流出,那么红,那么深,不一会儿就染遍了整个草丛。
痛~很痛~全身都痛得无法动弹~
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似重有万斤。
是血?是泪?一滴又一滴顺着脸颊滑到脖颈。
“这有一只小狐狸,它生得真好看。”
随着那句话落,它感觉自己的身子猛然一轻。再然后,又是无边的黑,就像一个从未被光照耀过的世界,四周只剩绝望和寒冷。
“轰!”
一声巨响,彻底惊醒。
一切,竟是一个梦,可这个梦,反反复复竟做了不下百余次。
月不知何时躲进了密密的云层,只剩惊雷和闪电肆无忌惮在呐喊。有东西从脸上滑到嘴边,苦涩立即在口腔里蔓延。狐狸望着眼前如银河决堤的雨,挪了挪冻得有些僵硬的身子。简陋的庇护所让全身早已湿透,可它实在没有力气重新换一个地方,为了找到这里,已经花了很久的时间和精力。
翌日,雨停。
从青石板后出来,看到印有烫金“白府”的门楣上红绸高挂,来往的人进进出出,大红的“囍”贴满了里里外外,府邸内外张灯结彩。眼前铺天盖地的红让心底猛然一痛,仿佛又重现了夜里血流成河的梦,到处都是鲜红一片,可是它能记起来的也仅仅是鲜红一片。
热闹,持续了整整一天。它从一开始躲在青石板后,到躲在屋檐上,最后躲在房门外,直到屋内红烛熄灭。
“究竟是为什么,让我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它又陷入了沉思。夜风拂过,树枝摇曳,繁星点点的苍穹明月依旧清澈、皎洁。不知是不是白天看到的东西影响了自己的视线,它觉得今晚的月亮不仅又大又亮,还带有一丝血色。用力摇了摇头,可月亮看上去依旧没变。
“走水了,快来人啊。”
是那个更夫的声音,它立马从青石板后探出身子,不远处的白府已经是火势冲天。
“哪来的臭狐狸,捣什么乱。”
在一片嘈杂声中不知被谁狠狠踢了两脚,踢得位置刚好在曾经受伤的胸口位置,顿时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它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身子继续往院子里跑,终于看到了她的房间。当它冲进来时看见她正被人抱在怀里往出跑,它停下脚步。
“砰!”
头上猛然一疼,它再次倒了下去。和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梦一样,疼,全身都在疼,疼得一动也不能动。
“小姐,这有一只狐狸,看样子被砸死了。”
“拿出去丢掉。”
尚存的一丝意识听到这句话,它终于全都记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晚了,太晚了。”
被人抛出去的那一刻,它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小姐,那只狐狸真像多年前咱们跟着老爷狩猎时遇见的那只小狐狸,全身通红,当时您还夸它好看,让我们丢到一边不拔它的皮毛。”
“是吗,那次狩猎时爹爹抓了很多狐狸,我都记不太清了。”
女子说完,又重新裹了裹身上的皮毛大衣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