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来的男人

初三的班主任是东北漠河那块的,教我们化学,姓王。长的又高又壮,皮肤黝黑,私底下都叫他老王,不叫老黑是因为年级主任比他还黑,已经早早占有了这个称号。

他是从初二开始的那个我们班主任的,在他之前,是另外一个老师,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同桌经常学他走路,还笑着说他一米六一米七。不知什么原因就换了王老师当我们班主任。

或许是年轻的原因,班上的同学都很喜欢他,喜欢听他讲课,偶尔吹吹牛逼。他的新婚妻子忘记是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了,见过几次,特漂亮。

他不像其他班班主任一样,要求必须提前几分进教室,他说,只要上课铃响了在教室里就行。他不像其他老师一样特别偏爱成绩好的学生,反而更经常看到他和班上一些不爱学习又经常调皮的同学混在一起。他经常说,其实最后,记得老师的,不一定是班里那些成绩优秀的同学。

那时候化学还处在入门阶段,比较简单,班里的氛围挺好,每次都是我们班的成绩最好。物理老师是他的好基友,貌似大学同学。也算是沾他的光,大家觉得,王老师挺好的,他的好基友也不错吧!

然而他的好基友却脾气火爆,经常在我们班上大发雷霆,或是听见在别的班大发雷霆。从接触物理那天起,总觉得物理是个会爆炸的东西,虽然实验多数看到的都是滚小球,量距离,称砝码。

关于王老师,其实印象最深的事情还是一件超尴尬的事。某天下午放学后,我和小云云准备去餐厅。他说,你们去食堂是不?帮我带饭吧,什么都行。

然后我们去食堂的时候有点晚了,好多菜都卖完了。

我问小云云:给老师带什么饭?

她说:也没什么好买的了,要不就带馒头吧。

然后就买了两个馒头。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小云云突然说:两个会不会不够吃?然后拉着我返回餐厅,又买了两个馒头。

突然又想到,不能只吃馒头啊,得买点菜,要不怎么吃得下。

可是我们都没有带餐盒。

小云云机智的对事堂师傅说,要不你把馒头掰开,把菜夹到里面吧!幸亏是芹菜而不是什么汤汤水水的菜。

这样我们拎着四个夹心馒头回去了。

当小云云把晚饭递给王老师时,他一脸蒙圈,说,你怎么买这么多。

……怕你不够吃。

可能他心里想,你们以为我是猪呢!

最令人感动的是,他还真的吃完了四个芹菜夹心馒头。然后对我俩说,再也不让你们带饭了。

尽管让小云云带晚饭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但她的同桌显然比班主任勇敢,而且屡试不爽。他同桌是一个痴迷于篮球的男生,也许只能说,那个时间段痴迷篮球。一放学先去打球,然后在回来吃饭。所以,也就经常看到她买的各种奇葩的组合,比食堂阿姨的花样还多。

每次我笑的时候,她就说,爱吃不吃。要不以后别让我买。

我就要去新的班级了,不知道新的班主任,新的化学老师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是继续背元素周期表,默写化学方程式的话,应该没什么区别。

那天下午,在教学楼下的玉兰树旁边,我对他说,我还是舍不得离开我们班。

他说,我一直都没怎么管过你,你不需要管的。到了新的班级里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老师的期望。至少也要考个复旦什么的。

我惭愧的笑了,现在想来更惭愧。

我说,老师,我觉得我变的越来越笨了,以前不用学都会了,只要看一遍就记住了,现在好像要好努力才能背得下一篇课文。

不是你变笨了,是学的难了。

后来,就很少见到他了,尽管在一个学校里,后来,就在也没有见过他了。

现在想来,那个喜欢穿运动装,和我们班男生打篮球的年轻小伙,已经将近不惑之年了吧。但总是记得他笑起来会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双眼皮厚厚的,用浓重的东北口音,讲着二价铁离子是浅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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