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冬天,走便道的人也是多的。夏天,自然更多。一年四季,便道上时不时人来人往。时而寂寞,时而喧腾。
有些老人心大,送了孙子孙女过驾校场子,不下坡,不进村庄,就放心由他们自己穿村而过,自己上得学去。这,不免让人担心。
那剩下迷宫般的路就蹦蹦跳跳地走过去啊!常常也是安全无事的。村庄七里八弯的小巷道被孩子们稚气的声儿填满了。议论哪个老师哪个同学的,出得村庄也全忘了。
村庄是个奇怪的所在。入口处,饱满得如同宫崎骏的动画背景板,田园牧歌似的。待到出口,麻将馆里人头攒动,挤满几间小破屋子,让人疑心一整个村庄昼伏夜出的人们全挤这里来了。几个破落的文具店铺排列了站在通向街的巷尾,生意在上下学时分就来了。
上学时还少,走便道的人零零落落,多是孤单的。健壮的孩子也好,身形瘦弱的也罢,往往时间紧了,一阵风似的跑出村子。下学时可就热闹了。一堆一堆的孩子,结了伴,手里还捏着入巷处买的三无零食,炸的肉串什么的,边吃边叽叽喳喳,一拐又一拐,拐个没完般,吃光了,零食袋竹签什么的,多半随手一弃,躺倒在某处暗苔之上,张牙舞爪地醒目着。这样的孩子不在少数。村庄宽厚地接纳了他们和他们制造的垃圾。
有的时候忍不了,村庄也还击。
村庄和周遭高楼比起来无疑是古老的。周遭楼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村庄就如深陷泥潭的老者,可惜,也不可惜。日薄西山而已。
穿村而过的人讲究的是个便利。谁管村庄沧桑的历史,更别说村庄不日被拆的黯淡前景了。估计村庄里多半也守着日渐容不下人通过的拥挤狭窄的拼命搭建的房子堆房子,盼着村庄早一日被推平重建。村庄很快就要没了。在一个快没的地儿,还有那么些野性儿,一些穿村而过的人,不知孩子还是成人,尿急了,对着谁窗下墙边一通任性也是有的。村庄里哪扇窗便探出一点脑袋,对穿越村巷的成群孩子破口大骂。骂的人,直管骂,听的人,一头雾水,结果,一切照旧。
村庄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在晴晴雨雨的四季守着身陷其中的住户、过客,唱一支快结束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