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对不起,我父母已经安排我们全家周末去听音乐会了,不过这部电影真的很好,相信没有我你也能愉快。"在Skype上,忙碌了一天的Alex如此回复我的邀请。
真遗憾啊,难道命中预定我第一次和喜欢的男生看电影的机会就迟迟不愿现身吗?我使劲甩甩头,把不愉快的念头全部甩出去,然后在手机播放的轻音乐中沉沉入睡。感情真的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呢,虽然我清楚Alex是真的有事,但是内心中还是有一部分小女孩的脾气在心中乱搅,希望能够尽快地再次见到他,像一阵风儿一样扑进他怀里。也只有在Alex身边,这份孩子般的小脾气才会暴露出来,因为过去的我,根本没资格像个小女孩一样耍小脾气。
我总是做各种各样奇妙的梦,有些像是奇妙的冒险故事,有些似乎是在预示着现实中发生的事。而这一次,我在梦里看见他了,那个我初中曾经暗恋过的人,让我头一次变得卑微到尘埃里的人,他给过我一些温暖,然后变得冰冷而绝情,留下猝不及防的我在感情的漩涡中挣扎。对他最后的记忆,也仅仅是初中毕业典礼以后他穿着蓝色衬衫的背影隐没在大批的人群中的那一瞬。
已经习惯了在梦境里自由行走的我,毫无预兆地看见了他,马上想装作没看见转身走开,可是他也看见了我,径直向我走来。见他似乎有事找我,我没有回避,只打算正面回应他,无论他是想再次伤害我还是想要为过去对我的伤害道歉。
出乎我的意料,他忽然露出了多年不见的笑容,用自己的脸轻轻贴了贴我的脸。我愣住了,因为记忆中的他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如此纯真的笑容了。记得我快要十五岁的那个暑假,站在校门口等我的他,也是带着那样的笑容,嘴角挤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没有抱住篮球的那只手有些笨拙地朝我一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你最近过得还好吧?”梦中的他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些浓重的鼻音,只是声线更加像个男人了。
“嗯,挺好的,我最近在写我的第二部小说了。”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想看看他是否还记得他曾经对我说的那个不知在当时是玩笑还是用心的承诺。
在他和我之间还能通过手机QQ无话不谈的时候,我曾经告诉他我在写小说的事。那时候并没有太多人认为我写小说有什么意义,但是那时候的他作为那时候愿意和我聊各种奇怪话题的朋友,却表示他支持我继续写下去。“以后我可以当你的出版商,我出钱你出力。”这一句话,偏偏成了继续支持自己梦想的动力,为我在后来赢来了更多人的认可。高一暑假的时候,我出版了我的小说,那是我曾经给他看的小说,我在后来加入了一个以他名字中的一个字命名的角色。只是至今我也不清楚,当我的初中同学问我要我的小说帮我分享给过去的同学时,他是否也拿到了一份,他是否会看见其中的一本中我留下的小字条。
“我听说你现在美国印第安纳那边读书了,还做了很多相当棒的事,真的非常了不起啊!”梦里的他开始称赞起我最近的生活方式了。毕竟是我梦境里的他,才会如此了解现在的我,但是从他的口中说出以后,就像是在和一个故友重逢后的叙旧一般,很温暖,但是一旦我从梦中醒来,又会变成很残酷的事。
曾经对一个人的喜欢,可以那样纯粹而又执着。他来自北方,来到我所在的南方读书,在我隔壁班。那时候的他个字还没长开,带着鼻音浓重的北方口音,留着一头自来卷的黑发。他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耐力很好,在长跑时总是领先,像一匹稳健的奔狼。他会叫认识的女同学绰号或者名字,却从来只叫我“同学”。他曾经用很笨拙的借口找我聊天,却总是令我觉得开心。身为女汉子的我,有着太多自己的特质,会让某些人觉得我像个怪胎,而他并不在意,因为他也有我身上的某些奇怪特质,让我觉得我在孤独的世界中似乎找到了可以一起互相依靠的对象。在那时候并没有太多男生愿意接近我,所以渐渐地,我对他产生了特殊的情感。
然而这份美好的回忆,却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戛然而止,起因是我班上的一个男生开始传播我和他之间的绯闻。青春期总是会经历一些自己也搞不懂的情况,明明在之前,他若是和别人传绯闻,他总是会揪出那个挑拨是非的家伙来场决斗,打完之后大家还是好兄弟,可是这次,他选择了回避。
“为什么要这样?”我在QQ上问他。
“因为你不是我们班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刻意用了英文,欺负我词汇量比他小。但是我毕竟还是了解他的,一下就戳穿了他蠢到不行的谎言,令他诧异。
“不就是个绯闻吗,我们之间又没发生过那种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啊!”我想起了梁静茹的那首《勇气》,打算大胆地面对。
“可是我不想。总之,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之后,他就删了我的QQ,并给自己的空间设置了权限。
之后,无法释怀的我就自作主张开始了恢复以前关系的秘密作战。
学校刚好帮了我一小把,让相邻两个班分层,我班上基础较弱的同学去了他们班,而他则因为成绩较好被分到我班上。然后向来胆小的我总是会在放学没人的时候偷偷往他抽屉里放糖鼓励他,也有偷偷拿走一小截他断掉的生锈刀片贴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像一只小动物一般使劲嗅一嗅他座位上的味道……总之我尝试了很多很多的方法,为了让他注意我,但又保证不会在班上引起太大的轰动。他会做一些我曾经做过的奇怪举动,他依旧和其他女生嬉笑,即便那些女生总是喊他贱贱,即使她们总是嘲笑他、打他,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可是连那种粗俗的女生都能容忍的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分点温柔给我呢?
后来就这样默默地到了初三最后学期,我们即将面对中考前重要的保送考试,那是决定我们能否提前录取的关键。他那时候学习状态并不好,就连他最拿手的英语,也被后期勤奋的我迎头赶上,虽然他依旧在同学面前贱贱地笑,但我知道,这种笑和我曾经看见的笑,是不一样的,我也注意到他一人坐在座位上时落寞的表情,我也在放学的时候瞥见了他贴在桌角说是要保送的决心。我想帮他。
后来,能力有限的我开始祈祷,希望上帝能听见我的声音。“上帝啊,请你帮他通过保送考试吧,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我闭着眼,拼劲全力在心中一遍遍喊着。说来也神奇,之后他在三次保送考试中水平总是超常发挥,而我则连连失利。最后,当我偷偷查到他的考试排名后确信他能上时,总算松了口气,暂时忘了自己因为失利被母亲骂的伤心事。
仍然记得我千辛万苦在微博上私信他把这考试结果提前告诉他时,他对我说了“谢谢”。
毕业典礼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之后,当我再次向他申请好友时,他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之后和他的互动,大多在初中校友之前互相转发母校照片、初中老师近况时简单的几句对话,害怕因为太贪心再次失去的我,这次不再有勇气主动去搭话。
高一结束后的某一天晚上,我突然看见了他发给我的消息,说是看见我妈的车了,然后我又和他简单聊了几句,等他先说晚安。之后激动地和我高中的男闺蜜聊了他的故事,男闺蜜让我不要再错过机会,让我趁机向他表白,刚好之前和男闺蜜打赌输了,只能乖乖接受这条建议。胆小的我把自己所有的心事和想法发给了他,然后过了一会假装慌张地说自己的手机被同学拿去恶作剧才发了这些。
第二天早上,我的手机里出现了他回复的消息,但是没有勇气点开的我把这项伟大的任务交给了我的男闺蜜,他点开后告诉我我没有被拒绝,我才半信半疑地接过我的手机。
“。。。同学,加油吧”
“现在正是应该努力学习的时候,只有奋斗了才对得起无悔的青春”
他没有直接冷漠地拒绝,但是这场我自发的恋情,终究是无果的。
“我马上要出国了。”我回复道。
“出国挺好的。”他简单地回复。
之后,他又删了我的QQ。
我至今还是不清楚他当初冷落的动机,究竟是因为真的不喜欢我,还是因为他认为这种做法能够保护我。我也不清楚这回他删了我是为了不干扰我学习,还是因为他彻底想断了我喜欢他的念头。他很固执地想要疏远我,然而傻傻的我,还是这样固执地喜欢了他四年。后来听说他高中学习并不是太好,觉得很难过,心里发狠骂了他不上进,之后也不再想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今年,我又一次忍不住点开了他的空间。他的空间早就解开权限了,但是有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他和他的朋友们骑着摩托车出行的合照,而他身前,有一个面容干净的女孩甜甜地笑着。我不清楚他和那个女孩的关系,但是我更愿意相信这个女孩能够给他的,是他能够接受的那种温柔。而我并不嫉妒,因为现在的我有Alex,和他不同,Alex成为了那个能够回应我感情的人,成为了现在笨拙地朝我挥手的那个人。
我的心早就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紧张地乱跳了,本想像叙旧一般平静地在留言区问候他一句,却发现他给留言板设置了权限。也罢,只要他能够好好过下去就行,因为比起他的回复,我现在更期待的是Alex答应我的感恩节家庭聚会。
我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身边拥有了不同的人。在这份感觉消失之后,我只希望你不会再错过一个女孩曾经给过你的那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