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个小男孩不见面大概两三个月了吧。
第一次见他,是在今年四月的样子。素来,我是个在外人看来较安静的女生,不少和我不熟的更会觉得我高冷,但当面对同样安静的他时,我不得不选择了活泼。
去他家的那天,我起的特别早,准备了特别多,提前到了负责人安排碰面的地方等待。我记得那天本不算冷,可莫名风大,夹杂着清晨的凉气,我着一件毛衣不觉有些打颤。
陶子姐姐(负责人)赶来时,已经是十点了,表示了歉意后便为我带路。路上我们都没闲着,扒拉扒拉就聊起来。
他家条件不够优越,父亲于他五年级时不幸病逝,并且因为当初的治疗欠下一大笔债,妈妈目前在北站做售票员,往往五点就得上班,晚上七八点才能回,他跟着奶奶挤在大伯家过日子。
陶子姐姐说的时候我还没有真正意识到他的家境,毕竟生活在市区嘛。进了门,两个小房间组成的小屋让我着实惊呆了,里间做了卧室,外面做了厨房兼杂货室,卫生间都没有,孩子学习是在里间的一个缝纫机台上进行的。
陶子姐姐做了些交代后就赶回去工作了,屋里只剩了我和他。
因为平日里屋子不有打开透过气,加上东西堆得有些乱,正和他学习时,一只蜘蛛在正面的墙上爬了起来。我不是不怕,而是强烈镇定地逼着自己假装没看见。末了,他还是开了口:“老师,你刚才看见墙上那……”
一时的沉静,我没能接上话。
“什么啊……哦,那个啊……我在学校宿舍也有见过……嗯,没透风吧可能就有……”我自己说的什么我可能自己也没意识,但起码他少了那份窘态。
后来更多次的相处,我们渐渐熟了。
也许正是因为少了起初的拘谨,他在语文的学习上开始有了些小任性。
一次两次我选择了忽略,终于我也是爆发了。
孩子不爱语文,我是清楚的,她妈妈也是明白的。
严厉过后的一次谈心,他哭了。我也哭了。初中的孩子正是青春期,总有些逆反心理,妈妈平日里稀少的陪伴与交流,让母子俩间的鸿沟越来越大,他一个劲儿地抱怨妈妈让他上了太多培训班,周末几乎没有空闲。我也是应试教育走过来的,这种被逼的无奈也算是再懂不过了。
那些个晚上,每每阿姨送我去坐车时都会和我聊很多,阿姨也是有压力的。家庭的条件,让做妈妈的她只能想着孩子通过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从而拥有一份好的工作,不然她何必一再地拜托社工们给孩子安排语文培训老师呢。
母子间的矛盾让我这个做志愿者的也是难受。我试着跟他聊过,可终归心理学知识有限,没能顺利地解开他的心结。
最后一次,我是被他气走的。
那天一如既往地给安排练习,但他直接说不想练。当然,这种状态是不行再继续的,我便选择了聊天,气氛渐渐暖了,我们也就开始了作业的讨论,过程真的是轻松而正常的。
“说的挺好的,那这篇文章就自己做了哈,做完了我们再这样讨论。”我顺势布置了任务。
“我不会,看不懂……”
两三分钟没过,他就吐槽了,自然地放了笔。
“刚才说过的,答题格式都是差不多的,首先看看讲的是几个人,他们在哪儿做什么啊,试着看完了说说看。”
“我不想看……学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我是中国人……”
那一瞬,我是心虚的。我甚至也这样发问过,但现在主修了汉语则不再敢这样大胆地说了。
“对,我们都是中国人,可多少东西是真的知道了。没用?那你不觉得你和没上学前的自己相比说话更文雅更文明礼貌吗?这不就是作用?”
“不学语文我也能好好交流了,我觉得不用学了……”他说的挺多,那也大概是他一口气说得最多的一次吧。
“你意思我天天来这儿是多余的?”我反问了,同时也忐忑了。
孩子的回答真的是直接的,甚至就此有了更多的不情愿。
我还是个大二的学生,我也有些自己的小情绪,收拾好练习册,我打算走了。
“那你好好复习,我跟陶子姐姐那边说一下,过几天就期末了,好好考!”
回去学校,我和爸爸通了电话。我没告诉他们关于志愿者的事,只埋怨起了自己的专业,说着说着就哭了,那是自大学来第一次在电话里对爸爸哭。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什么事儿都淡了。我一度想过了解了解他的情况,可始终没勇气,直到今天。
“他考试时有用到你教的方法。”简简单单一个陈述,就让自己感受到莫大的欣慰,也许很多时候,我们的付出也就是为了等待这句话的出现吧。
过几天后的再一次见面我们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可我依旧满满充满期待。
又是一个学期,又是一段彼此的成长,你初二,我大三~
2016.0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