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刷到一个谭谈交通的视频,交警谭警官抓到一位违规上路的大爷,一问大爷的经历,简直是现实版活着。
大爷骑三轮上路,三轮车上除了运载的树干,还有他的弟弟和一条老狗,行驶在路上看起来很危险。经了解,树干共七八百斤,拉给工厂卖钱。
谭警官问他家里就不管他么?
问到父亲,父亲已经去世11年;问到母亲,母亲已经去世20多年。
那你老婆也不管你呢?说是老婆也死了11年。
子女也死了,生孩子难产,母子都没保住(大爷的孩子应该是女儿)。
那还有兄弟姐妹呢?哥哥死了18年,车上坐着的是弟弟,吃药吃傻了。
那老狗也10多岁,“快老死了”。
谭警官说,你这情况,搁谁身上都很痛苦,但我刚才看见你,好像特别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大爷说,往前看。
谭谈交通很多视频都很搞笑,也很生活纪实,每次看都很开心,唯独这个视频我笑不出来。
大爷69岁,但看起来很硬朗,也比实际年龄年轻些。这是发生在2010年的事情,时至今日,大爷82岁,希望他和弟弟仍健在。
余华写《活着》,福贵很悲惨,也是全家就剩他一人活着,但那毕竟是小说,虚构的故事。
可成都这位大爷,是真真切切地用几十年来经历三代人从他身边离去,就剩一个没法交流的傻弟弟。这种丧失,是毁天灭地级别的。
想起一句话: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电影不敢演的,现实中就有。
看完这个视频,热泪盈眶,不知是被大爷的乐观精神感动到,还是他的悲惨身世太催泪。
不过,他能拥有“往前看”的乐观心态,是老天唯一的善举了吧。我一直觉得“上帝保佑”、“老天爷保佑”这些信仰真扯淡,你所有的不好都是报应、该历的劫;你所有的好,却成了他们的功劳。
由成都大爷,我想起心理学家弗兰克尔。他的身世也很悲惨,他是犹太人,二战期间,全家被关进臭名昭著的奥斯维辛集中营,父母、妻子、哥哥全死于毒气室,唯独他和妹妹幸存。
恢复自由身之后,1945年,弗兰克尔提笔创作《活出生命的意义》。他没有将主要笔墨放在控诉集中营上,而是换个视角:集中营的日常生活是如何反映在普通囚徒的思想中的?
弗兰克尔发现,幽默感可以战胜恐惧;对环境充满好奇心能让人转移痛苦;适当隔离自己的感情,是重要的自我保护;思念亲人、讨论解救后的生活,是活下去的动力;对能醒来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心存感激。
能决定自我状态的,不是生理或心理条件,而是自主决定的结果。也就是,人在任何环境下,都拥有选择的自由。他可以选择沉沦、放弃,也可以选择带着希望活着。
电影《美丽人生》讲的正是类似这样的故事,父亲圭多和集中营的狱友用尽办法,哄他的儿子乔舒亚,让乔舒亚相信他们在玩积分游戏……
集中营的苦难和残忍,是客观存在的,他们谁也无力改变,除非死。可男主角圭多将它变成一个游乐场,不管是狱友还是德国军官士兵,都在陪乔舒亚玩游戏。他希望儿子乔舒亚的童心不因非人的环境而受摧残,保留活着的憧憬,及对人性的希望,
圭多是可以为别人带来光的人。
书中,弗兰克尔根据他和狱友的经历总结出意义疗法的内核,就是:努力发现生命的意义正是人最重要的动力。
我有时对“意义”这个词充满困惑,人到底怎么活才算有意义?扶老奶奶过马路,还是利用职务捞好处?经营好小家庭,还是拯救世界?
倒是哲学家尼采的话更容易理解和接受。他说,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便能生存。
很简单,首先为自己而活,肉体消亡就什么都白扯了。然后,为家人而活。至于更宏大的行为,交给更宏大的叙述主体。
现在好些人活得很犬儒主义,这究竟是对进取无望的妥协,还是时代发展阶段的必然呢,我也不清楚。犬儒主义既是对尊严的保护,也是对社会某些现象的行为艺术般的呐喊吧。
回到开头,成都大爷应该活得很明白,不为怼天怼地,就是这样开心、认真地活着。
最后,用《活出生命的意义》里的一句忠告来收尾:
尽情享受你现在的生活,就像是在活第二次,不要像你的第一次生命那样,错误地行事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