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遇见  终将遗忘

我一向自认是个随性而为的人,奈何十九年的得失悲喜还是潜移默化地、将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逼得三缄其口、乖张冷淡。

每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似乎都离不开那么一段或几段恋爱,我也没有例外。只是和一般女孩不同的是,我非常非常懒,常常懒得思考是不是合适,就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地在一起了。而当我恍然想起来考虑一段关系时,对方已经留给了我一个背影。

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抿起了嘴唇。

桀骜的我,一边不屑着对我千恩万宠的态度,一边却又期待着有个强势优异的人能将我征服。

就在这样的期待下,在高考前的那样一个时间点,我和黄佳伟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一段关系。

他白白净净的,瘦瘦的,痞痞的,相貌并不十分出色,人却十分有趣。如果是小学时候被言情小说浸淫的我,一定立马就会对这种不良少年般的人设产生兴趣,不过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心中另一半的位置就一直留给了那种稳重温柔的人,此后谈的男朋友也都多多少少符合这个形象。所以,与他同学将近一年,我对他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感情。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算是个让我觉得很神奇的人。

高二分班后,在一年的了解下,班里的男男女女也都朝着大家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下去了,比如你一眼就觉得他很死板的某位男同学,其实真的就是那么死板,以至于没有女朋友是完全理所当然的事;又或者你看上去觉得很老实的人,哄起女孩子来却是一套一套的,你也从惊讶到现如今习以为常了。但是黄佳伟……他幽默的性格很讨女孩子喜欢,可在女生眼里,却完全想象不出他谈恋爱会是什么模样。这就是他很神奇的一点,仿佛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有关荷尔蒙的某种情感,这样的他显得那么清冷,但他明明却又是那样一个穿梭在红尘中的流氓少年。

后来某天,我们这一圈人借着读资料而讲起话来,他自称太子,周围人也都纷纷给自己定了各种各样的身份,我低头读着手里的生物资料,却有些不由自主地被这些有趣的谈话吸引。太子这称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再后来的某一天,我与他斗了两句嘴后,他回过头对“皇上”指着我说:“我要休了这个太子妃”时,我真的愣了好久。他对我的称呼,从熟悉的“喵尼玛”突然变成陌生的“太子妃”......

太子妃...真是个有趣的称呼。

我没有反驳,只是笑了。

笑着笑着,我感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对这个男孩子有了一些些额外的关注。我知道高考在即,考完之后就是各奔东西,这样一个毫无可能性可言的时机似乎成了一个借口,让我竟然在短短的几周内,在我在自己毫不自知的情况下,任由着一些隐晦的情感自由恣意地发展了下去。

之后许多课间的对话就变成了这样——

“喵尼玛,请我吃可爱多!”“亲一下,什么都好说。”“好,今天放晚学别走,就今晚。”“拉倒吧,这是你说的第几次了?”

......

再后来的某一天,他在学校门口突然勾了一下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就今晚。”痞痞的,让我的心跳有一些些颤动。

晚上最后一节又是生物晚自修,下课后生物老师还没走,在给一些问问题的同学答疑解惑。黄佳伟坐到后排去,和周围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我走过去时他突然说:“生物老师还没走,怎么办?”我这才恍然,他是在说那个被我们打趣了好久却一直没付诸实践的吻。

然后平时一直相伴着回家的女同学晓倩来找我一起回去。我就像往常一样勾着她的手出了教室。

黄佳伟跟了出来。

那天是我和黄佳伟第一次一起走楼梯,途中遇到一个似乎忘拿东西急匆匆往上走的女同学,可能是我与他之间的气氛难得地有些尴尬,黄佳伟多看了那个女同学几眼,我抬起腿作势踢了他一脚,凶巴巴道:“不许看!”明明是踢在空气上,他竟嗷嗷叫:“看看都不行啊!你还踢我!”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甜蜜。现在的我回想起来,我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喜欢上他的。

最后直到我们三人走到楼下,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摄像头时,那个吻都没有付诸实践。

他似乎可惜了一声,往宿舍走了,我与晓倩是走读生,自然要出校门回家的。回家的路上,晓倩对我挤眉弄眼,调侃有戏。而那个时候,其实我是真的感觉不到有戏的,因为我着实还没动那个脑筋,而且......他可是黄佳伟啊,那个仿佛对女生永远不感兴趣的黄佳伟,我试着在脑内脑补了一下他和女孩子相处的情景,再次肯定了没可能。

第二天的最后一节晚自修,他扔了一小撮纸条给我,上面写着:太子妃,今晚要不要陪你一起走?

这么说,前天晚上他也是等到那时候陪我一起走,可怜我还一直以为只是他碰巧有事情耽搁了才会顺路。

我说随你吧。于是那晚,他早早就走了。我心里原本升起的一点雀跃也因此归于尘土。

其实我没有多少失落,反而觉得很安慰,因为这才是他和我该有的样子,像兄弟那样互相调侃却又井水不犯河水。

他是黄佳伟,他不是一个会谈恋爱的人,而我是一个发现恋爱都大同小异,并且厌恶的人。我们俩没有可能。

之后的几天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一点点反常的旖旎感也消失殆尽,很快高考来了。

我们理科班集体搬到离考点近的喜来登酒店下榻,第一天考完了语文和数学,晚上我们在酒店会议厅里自修。第一节自修结束后的课间,我坐在那儿稍稍发一会儿呆,左手边的室友出去上厕所了,右手边的也和我一样呆呆的,似乎有些累。

黄佳伟就是这样突然坐到了我的左手边。我察觉到他坐在我的身边,既没有侧头,也没有出声,一时之间有些静。

片刻,他开口:“喵尼玛,借我们一点洗头膏,酒店里的太垃圾,洗着不舒服。”

我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凑到他脸侧,仿佛老生常谈:“都说了,亲一下什么都好说。”

之后的三秒内,我的脑子其实是空白的,他就势在我的嘴唇上飞快地碰了一下,然后说:“你看,是不是?”有些挑逗,但我看不出喜悦。我本来激动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但看到他的表情,我突然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我说好,那你来我宿舍拿吧。

他点了点头走了。

课间结束,继续自修。

那一个吻时机太巧妙,前面的老师不在,后面的同学似乎也没人瞧见,甚至连我右手边的舍友都不知道发生过这一幕,他看起来也没有当真,这是一个仿佛不存在的吻,我也就冷静地当作没有发生过。

这是在高考,我没有心思想这许多。

很快高考的三天一晃而过,期间他给我打过酒店的内线电话,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新鲜地打来打去,他大约也是偶然间想起给我打个电话玩玩,我与他潦草地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其实我们之间,除了插科打诨,一直没有什么话好说。

于是就到了漫长的三个月暑假的开端,我与他仍然QQ联系,甚至莫名其妙弄了个情头玩玩,他也十分突然地说喜欢我,可是他是黄佳伟,我实在没有办法不把这当做一个玩笑。有好些人问我,你和黄佳伟是不是在一起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去问黄佳伟,他就正式地问我: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说好。然后我就回复那些询问我的人,是的,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日子很无趣,我以为他会和别人有所不同,但并非如此。时间早就把我变得三缄其口,哪怕我再不顺心,我也不会去打扰别人,而他的出现仍然没有打破这一切,甚至因为我知道他不是那种温柔而循循善诱的男子,因此更加沉默。我的确不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病患者了,但我此刻却好想再刁蛮那么几次。只是…连对着一个说喜欢我的人我都做不到,我还能对着谁刁蛮呢?

有一天我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说高考前一个星期左右。我说你可能根本还没搞懂喜欢我什么,这样的感情势必不会长久。他对此不置可否,但显然不太愉悦。

诚然我并不是一个乐于钻牛角尖的人,只是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没有安全感,他既不关心我,也不在乎我,而我既怕被溺爱,更怕不被爱。他给我的回答敷敷衍衍,我无话可说,我说你的情头随时可以换掉,他二话没说就换成了以前的头像。我心灰意冷。不是说因为多爱而失落伤心,只是一种失望,很沉重的 、无法描述的失望。

我对于感情又有了一层很深刻的感受,一个刚交往就对你的情绪毫不照顾毫不在意的人,一个连低头都不愿意轻轻为你低一下的人,一定不是个良配,至少不是我的良配。

我知道我可能会后悔,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把他删除了。一个以说着喜欢我为开头却和我不再拥有情头的人,几乎等于切除了和我唯一的羁绊,那么他之于我、存在的定位又何在呢?

我们俩在一起一个星期似乎都没到,删除好友那天的后一天是我的阳历生日。删好友的那天晚上我约了两个朋友,第一次偷偷溜出家门去网吧并包了一夜。网吧的空调有些冷,我打游戏打得浑身冰冷,然后看着时间慢慢走向新的一天——我生日的这一天。这天,我看着身边一瓶又一瓶的红牛对自己说了一句早上好。

转眼离这场感情的结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期间我难过过,煎熬过,深夜里也曾翻来覆去地后悔过,可是我与他谁都没有低头加对方回来。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不够爱。我知道我还想念他,现如今的我能够大方地说我想念他,是因为我知道所有感情都会归于平淡,既然最后的结局注定是相忘于江湖,我又何必在这个相忘的过程里独自折磨?

所有遇见,终将遗忘。

此时此刻,夜深人静,我有些惆怅,却也有些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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