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八月
与诗人聊。他说自己淡出诗坛多年。口吻里,不屑于以诗人头衔来称谓自己。我说,与真正的诗人在一起,总是自卑,怀疑自己写过的所谓诗歌。他却反问,说说什么是真正的诗人,有什么标准呢?你手里握有标准,你才厉害。然后,我说,我再也写不出诗了。他说,写诗很重要吗?分行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写诗呢?又想起另一位朋友引用过谁说的话,我的才情是用来浪费的。因为是我的,谁奈我何?
整个八月,我被一趟远行,或一列忧伤的火车所迷惑。就等着身体恢复,好让我有足够的体力和精神去交付给一次行走。在那些异乡的小镇,在那陌生的地域里,在我此生再也不会第二次踏上的土地上,我是否也会深情回望,且把一双鞋子或其他物品留在远方,想象它的命运。或者,穿着这双沾满旅程尘土的鞋子回家。
跟睿智的人说话,老感到自己的词穷,被他辨证的言语及清晰的逻辑还有他也许不肯承认的诗意所吸引。
某天对朋友如是说,那你也在山中筑一小屋吧。他笑了,好呀,那我就把你变成山中的一枚绿叶。不由地想象,在漫无边际层层叠叠的绿里,在空旷清冷的山野之中,一枚叶子的样子和遭遇。山中的灵气是否滋养了它,月亮的清辉会不会朗照它?
或许,人生本是守望一段不可靠近的距离,因此充满诱惑和力量。在变成一枚叶子之前,这俗世仍有多少眷恋的东西啊,这无边的欢乐与痛苦,瞬间绵延成河。
听听张宇的歌,“整个八月所有感觉糊糊黏黏/天像特别远路也特别颠/心里的狂想和狂念它不隐不现/整个八月身边的人都爱流泪/好好的恋情一件接一件/进行着伤人的破碎不能挽回……”
整个八月,我躲藏在家里,如一只蜗牛,以缓慢的节奏生活,睡也睡不够的庸懒姿态存在。每天黄昏,醒来喝水,天很快又暗了,又进入夜里了。在重复的日子里,忘记了日期,忘记了热气蒸腾的生活本身。或者,生活已将我遗忘。还好,整个八月,身边的人都没有流泪,也不曾听说有恋情正如火如荼,或进行着伤人的破碎。这个八月,甚至还没有一场台风的造访,简直要感谢上天的垂怜。
整个八月只用来做白日梦。
相信会有一条路,通向无尽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