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耳坠和樱桃树

小风在她生日时候得到了一对珍珠耳坠,她仰起小小的脸问妈妈,“我现在可以戴上它吗?”妈妈摸摸小风的头,“小孩子不能打耳洞,等你十八岁时候,你就可以带上它了。”

小风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送给她用不上的礼物,比起珍珠,她更想要一棵果树,种在客厅里,只比她高一个头。坐在沙发上看书时候,一伸手就能摘到水果。

晚上小风坐在屋顶上苦恼,要是珍珠耳坠变成水果树好了,这时候她看到天边的群山泛起点点白光。

“蒲公英之夜!”小风大喊,“如果蒲公英飞过来就好了!”

风在远方涌动,蒲公英在夜色里游动,和小风擦肩而过,有一株缀着金光的蒲公英落到小风掌心,小风把蒲公英拢起放到胸前,“蒲公英啊,请给我带来一棵樱桃树吧。”

掌心里的蒲公英骚动起来,小风感受到了掌心的痒,摊开手,蒲公英飞了出去,落到珍珠耳坠上,吸收着白色的珍珠质,蒲公英的花球渐渐变绿,变大,嫩茎变粗变长,最后一棵樱桃树扎根在沙发旁边,树上结了很多青色的小果子,小风坐到沙发上,一抬手,指尖就碰到果子。

小风摩挲着小樱桃,原来樱桃是这样脆弱的东西,好像一用力就要碎了,她吃过成熟的樱桃,不用嚼,牙齿轻轻一磕,舌头一吮,酸甜的汁就在舌苔上炸开,好像是小家碧玉长成宫里的公主,小风慌忙缩回手,从房间里抱来水壶浇水,水量不多不少,每一粒土都湿的匀称,刚好湿到最底部的土壤。

因为樱桃树,小风每天早早醒来,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给樱桃树浇水施肥,每天回家丢下书包就是去给樱桃树捉虫,小风常常踮起脚尖瞅樱桃,可是樱桃还是青色的,她盯了半天,也觅不到一星粉红。

“樱桃树怎么长的这样慢呀”小风叹气。

树竟然唱起来。

“一百零八个晴早

一百零八个星夜

一百零八滴雨露

一百零八米阳光

一百零八个少女红衣出嫁”

把樱桃比作少女出嫁真是奇怪,小风想,但她还是每天都给樱桃树浇水,早上打开窗喂给它阳光,夜晚关上窗不让风骚扰,下雨担心树淋着,上课时托腮想着树,老师敲敲桌子,“小风,注意听课!”

小风开始看天气预报,早上叼着面包看电视,算着怎么从上课间隙抽出时间来照顾樱桃树,中午阳光毒辣,小风早午饭也不吃就跑回家把窗帘半拉上,给树浇水。台风放假通知一出,她顾不上和朋友们告别就冲回家,扛起铁杠把窗户撑住,在边缘赌上干布。小风没了欣赏风雨交加的心情,不时跑到客厅更换被漏进屋子的雨水打湿的布。你比收拾自己还用心,妈妈笑。

“妈妈生下我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小风看过妈妈的月子照,头发散乱,衣服松垮,好像和谁大战了七天七夜大睡一场后疲惫的模样。

“那时候,小风像个小妖精”妈妈回忆,“不过真是幸福啊…拥有小风这样懂事的孩子。”

“我有一颗樱桃树!”

小风常常和朋友们炫耀小樱桃树的模样,昨天花落了露出青果,今天叶子颜色变深了,明天果子长大了些。

“小风,你好像妈妈噢”女孩子们笑话她,“小风当妈妈了!”

那又怎么样!小风不理他们,她一心扑在樱桃树上了,甚至绘画课写生给梧桐树画上樱桃,回家和妈妈的谈话总要把话题引到樱桃树。

小风真是着了魔,大家都那么说。孩子们却很嫉妒,总想到小风家里看一看樱桃树,这样,樱桃树就多了很多爸爸妈妈。

第二年春天的某个早晨,小风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对着樱桃树轻轻地“呀”了一声,青果全披上了红盖头,惬意地三两成群靠在树椅上,树朝小风挥挥手,然后阳光忽然渗透了树叶,树变成金色的了,樱桃像玛瑙一样晶莹透亮,依着树叶的低吟此起彼伏,“妈妈,妈妈...”

小风踮起脚尖,颤抖着,一碰,还没用力呢,樱桃纷纷脱落,乘着叶子朝窗外飞去。小风瞪大了眼睛,风语终了,树上一棵樱桃也没有了,树叶也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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