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了一个冬天的寒冷,终于凝成雪下在大年初四,洋洋洒洒了一整天,白茫茫世界真干净。
对于雪,心里一直很矛盾,该喜欢还是该讨厌?下雪纯净了空气,带来春萌不可或缺的降水,银装素裹的世界是孩子们的天堂,是应该喜欢;雪后出行不便,意味着扫雪劳动,久不融化的雪沾染上人间的污尘浊土,破坏市容的整洁,是应该讨厌。不过,无论喜欢还是讨厌,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雪都会如期而至,仿佛前世的约会,不因你的好恶耽搁了行程。
如果事先获悉降雪的精确时刻,在那一刻来临时,站在空旷的天地间抬头看,原本铅灰色的天空变幻着颜色,灰的,白的,雾蒙蒙的,搅成一片,混沌未开的样子。似乎听到风吹云动的声音,为那夙愿未了的破积蓄力量,毛绒绒的水汽忽隐忽现,洇染在遥不可及的天外。银光闪闪的一点白渐渐地近了、近了,头顶上,周围的天幕上,到处都是,连成片,象是织就的羊毛围巾从仙女手中滑落,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优雅,寂静,沉着。
雪,是纯洁的化身,是素雅的使者,是梦幻般的童话世界。假如九天之外的天宫仍然在那里,传说中的仙女必然是高贵而又美丽的,虽然不食人间烟火,却向往人间的情和爱,她以雪的形象绽放降临,有着完美的六瓣花心,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当雪花降至视力所及的高度,眼前的凌乱炸开了锅,一片一片调皮的影子,在空中自由飞舞。雪花从梦中走出,不急不缓的,跨越两个世界的距离,却没有丝毫疲累,她怀着与生俱来的梦想,和姐妹们相约而来,暂时的喧闹填满天空,尽情嬉戏,尽情玩耍,你碰着我,我触着你,鼓励着、怂恿着、玩笑着,迁就彼此,只为同样的目标。
有风的地方便有无穷的动力,雪没有静如处子的风度,却不忍心打搅她的雅致。她象钢琴上弹奏出的音符,在大地的键盘上跳跃,舞动青春的韵律,她知道自己生命的长度,知道时间的宝贵,从一出生起便不再停歇,一刻不停地舞动不羁的灵魂,搜寻久远的理想,终究是要演奏出休止符的那个音节。
雪在阳光下的背影,是钻石的光泽,亮晶晶的,刺痛了眼睛。雪并不在乎那些虚假的色彩,她的灵魂是真挚的清幽的高贵的,纤巧的身躯承载着沉重的灵魂,使命般的落下地面。地面的凉纠缠上雪花的冷,紧紧粘在一起,不离不弃的,如同久别的伴侣在时空中邂逅,除了缠绵便无其他。
雪是无孔不入的,正如她的前生,有水的柔情,润物细无声,用温润的手拂去梦中的泪痕,用空灵的嗓音轻轻唤起大地的沉睡,在夜里,雪覆盖了大地的胸怀,以及大地的发、眼、鼻,给大地穿上了新衣,素净纯洁的婚纱似的,在寒风中摇摆起裙裾,妩媚的扭动腰肢,不是炫耀,只为展示惊世骇俗的美丽。
雪的梦想只为一个约会,等待了多少个寂寞空旷的时光,才有一瞬的现身,短暂的生命是漫长的等待中的沧海一粟,当在高空中凝结出实体,先有泪流在腮边,似有无形的线牵连着,总知道归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