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写文之前,我曾有过小小的犹豫。这样去写一些姓名都叫不出的陌生人,会不会有些不妥?可他们带给我的感动,我确是真真切切希望传递给更多人。即便世界从来都有险恶,但人性从来都不缺乏美好。而这份有温度的正能量到底由什么成分构成呢?思来想去,自食其力才是他们最闪耀的人格魅力吧。
度娘对“自食其力”一词给出的释义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而生活。这让我瞬间想起公司大楼里的一位清洁工大叔,约四五十岁年纪,操着浓厚的外地口音,面善随和,一副热心肠,打扫起卫生格外认真,玻璃上再细小的灰尘,他都会不厌其烦一遍遍擦拭。大部分时间,映入我视线的大叔总是一副天然的乐天派,勤勤恳恳,本本分分。而有一点如何都叫人无法忽视——大叔只有一条胳膊。是的,一条胳膊。每天他就是依靠仅有的一条胳膊提着水桶,咯吱窝夹着拖把,来来回回往返在电梯各层。
我不知道大叔的过去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本该受到悉心照顾的他仍在用有限力量谋生活的背后原因又是什么。世人都有各自的苦痛艰辛,可纵然身体遭遇不幸,在他黝黑的脸上,几乎瞧不见一抹愁云;在工作时间,你也几乎看不到他有丝毫的偷懒松懈。但凡轮到他值班的日子,走廊过道的垃圾桶早早就套上了垃圾袋,两侧的植物盆栽被打理得妥妥帖帖。其他几位清洁工偶尔拌嘴起了争执,大叔自然而然就做起了调解员。进出大楼的熟面孔忘带电梯卡,不等开口,大叔已热情地上前相助。在太多的日常画面里,这一袭并不伟岸的背影总是频繁地“怒刷存在感”。
前不久,我们公司筹办了一场户外活动。作为承办方,许多宣传物料被不断运来代管。一天正值午休空隙,下楼用餐和外出办公的同事均未归来。洗完饭盒,独自一人在办公室休息的我,突然接到上司的电话——他的车已在一楼,车上有批货物需要接收。而他在与我完成交接后,还要赶去客户处开会。当我急忙拉着小推车来到现场,一眼瞧见铺得满地的纸袋、若干装着零散物件的塑料袋以及几个不小的纸盒,顿然傻了眼。将最重的箱子堆在小推车上,上司已驾车离去。
怎么办?搬呗!总之先把东西挪进大厅去。我挠了挠头,开始投入一场苦战,一个朴实的声音忽从身后传来,“呀!小姑娘,你们公司又弄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啊!就你一个人搬呀?”回头一瞥,大叔正和善地冲我点头问好。我笑了笑,回应道,“是啊,装上小推车就好了。”说罢,我转身抱起脚边的纸盒正欲向前,余光中却见大叔放下工具,捣鼓起来,“来来来,我帮帮你吧。”
我疑惑地探过头,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我的心房感受到无以名状的震撼。不远处的位置,大叔正小心翼翼地用胳膊夹起一叠纸袋,手上还紧紧抓着几只。我赶紧放下怀里的东西,连声谢绝道,“大叔,不用了,这东西蛮重的呢!我一个人慢慢来就行,你不用管我的。”然而,我的阻拦并未奏效,大叔仍手不停地忙活着,“没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一个小姑娘得弄到啥时候哇!能帮一点是一点嘛!正好我也要上你们那层,顺便呗!”
写至此处,我的内心已然无法平静。哪有什么顺便?哪有什么理所应当?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纵然一个人也能完成这项差事,但我知道,没有大叔的协助,我将耗费更多体力与时间;而我更知道,这本不在他工作职责内的“无用功”,于他而言,岂是一件轻松的事?他完全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却向非亲非故的我伸出了援助之手,这看似寻常的善举,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大叔是个好人,同时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世界呼唤爱,人间需要爱。真正的善良,不掺杂任何功利性,也不因对象不同而区别对待,恰是以一颗平和的心,将深陷困境的人拉出泥沼之地。真正的自食其力,是敢于面对现实,不在残酷的挫败中退缩,也不轻易为自己寻找推脱的借口。这两点,大叔都做到了。他没有因为生理上的缺陷自暴自弃,而是积极乐观地选择了劳动致富;他也没有刻意博求周遭的同情,甚至用一己之力带给身边人最真挚的治愈!大抵,只有像他这样真正渴求温暖的人,才懂得别人的无助与脆弱吧!
蓦然,我的脑海中又浮现起上下班途中常能遇见的一对摆摊卖菜的老夫妇。老夫妇俩年过六旬,所谓的地摊只是一辆流动的破旧三轮车,韭菜、青葱、芹菜、生姜,约摸四五种蔬菜将货车堆得满满当当。老爷爷个头不高,一开口声音倒很洪亮;老奶奶头发花白,脸上有不少雀斑,不常说话,但总能瞧见随和的微笑。
晚归时分,一些来不及买菜的上班族常常光顾老俩口的菜摊。生意清闲时,老俩口便安稳地坐在从家中带来的小木凳上,依依呀呀用方言聊着天,一身被落日洒下的余晖,在车海人潮窜动的大道上,宛如一道别有情趣的风景线。
透过他们与别人的交谈,我依稀了解到些许故事片段。孩子在这座城市工作,他们被接来享福,老太婆认生,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子女在城里打拼不容易,闲着没事就帮着多分担点……老爷爷总是很健谈地吐露着心声,有时也会给几位常客加上一块姜或是几根葱。而他们的可爱不仅源于内心的纯朴,更因为骨子里的诚信。某个黄昏发生的事,更让我对他们肃然起敬。
那天等红灯时,一位中年人在菜摊买菜,边接电话边给了一张百元大钞,谁知接完电话,将菜放进车篓,还没取应找的零钱,就踩着脚踏车走了。这下,可把一向寡言少语的老奶奶急坏了,她顿时大声呼喊起来,但微弱的声音却被阵阵车鸣淹埋。老爷爷一看,忙不迭跟在车后紧追不舍,差点奔到大马路对面。
“老先生,下次遇见那人再给他就是了,这么大年纪多危险呀!”围观的大妈见状不禁向老人感叹着。老爷爷一听,激动地摇起手来,“不行不行!”他一个劲地用蹩脚的普通话说着,万一那人明天从另一条路走了,万一那人回家怎么都记不起钱怎么少了,“咱庄稼人实诚,该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当绿灯亮起时,我回头瞥了眼这个不起眼的小菜摊,只觉得一股又一股暖流正涌上胸口……
其实,在日常生活中,总会有一些平凡的小人物,用骨子里那份至真至纯的品格唤醒早已遗落在时间角落的美好。也许,他们并不富足,穿着也并不体面,默默无闻,毫不起眼,却始终不曾忘却人性中最基本的尊严——自食其力。就像芭芭拉·安吉丽思在《内在革命》一书的前言中写到的“犀牛角”。犀牛的角,是伸出身体之外的一个部位,从不畏惧前方的困难险阻,也不因刺穿壁垒的疼痛怨声载道。就算一个人再懒惰无能,起码不该失去挣钱养活自己的勤奋。自强不息、自给自足,是美德,更是尊严!懂得其中的内涵,总有一种幸福会降临在你的身边。
作为一个四肢健全、家庭和睦的普通人,每当被压力逼迫得喘不过气时,就请想一想那些努力挣扎在社会底层也要好好生存的弱势群体;每当在难题面前找出一千一万种理由开脱时,就请想一想那些身处逆境也要面带微笑积极跨越的挫败者。生活不完美,但至少不该放弃寻找完美的决心。最好的财富不是金钱,其实只是一份自食其力、敢于担当的信念罢了!
从今天起,过一段充盈的人生,伸开双臂,不过分依赖,亲自创造自己的神话,你将发现你比想象得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