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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弯月刀附在他后背上，拖着他上浮，刀面逐渐发黑。最后一丝亮光刺入深水时，他整个身体才慢慢浮出水面。夜色是如此的黑，暗到没有人发现他在这湍急的黑谷里。老鹰的眼睛在黑夜中最是致命，它从山谷之巅极速俯冲想要啄食他。弯月刀瞬间割破了它的咽喉，血溅入他的整个身体，依然没有唤醒他。
一场绝杀，只有她的弯月刀还记得他。那个紫衣人命她杀死他，她居然没有丝毫迟疑就下了手。
可笑吧，洛宗门隐仓最小的一个徒儿——祈夜，被他一生最忠爱的师姐背叛，如今只能躺在这夜色下冰冷刺骨的河谷里。这全都要拜那个紫衣人所赐。
天幕撑开时，亮光才再一次落入他的额间，他额间上悬着那把弯月刀。他周身黑气萦绕，黑气不断被它所吸收。
他惊醒时，弯月刀已被黑气侵蚀，在刀面映射的光影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没有师姐的背影。
他不再记得任何人，弯月刀夺去了他的记忆，有人说它是一把魔刀，杀人无形，滴滴嗜血。有魔刀就有一个有心魔的主人。
这把刀是师姐洛云霜的。他仔细凝视这把弯月刀，一块不起眼的废铁而已，刀面上没有亮光，黑乎乎一片。他感觉不适，随手扔进了河里。
河水里倒映出他的脸，这张脸并不完美，瑕疵丛生，左脸更是溃烂。
他的眼睛里开始看到熊熊火焰，火焰中的面容被大火焚尽，痛苦不堪，他发出巨大的哀嚎声，快速闭上双眼，不断浇水上脸。
他终于好受些，赶快离开了这个让他发怵的地方。穿过一片枫林，血红色的枫叶渲染着整个天空，这是他第一次来山下，他从未离开过隐尘山，也从未离开过师姐和师尊。
枫林连缀着遥望无垠的天空，望不到尽头。
“祈夜，你要去哪里？”娇媚女子悬浮在空中，红色衣裙飞动，从天而降，一把红色纸伞衬得她更明艳动人，飘落的枫叶在她身边簌簌而落。
“你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了。”
“也罢，随我去魅城如何？”她声音娇媚。
“魅城在何处？”
“不要急，你马上就知道了。”她舞动红伞，整个林间，枫叶飘落四散，女子忽然近身。
“来，我带你去。”她牵着他的手，他不知怎么就跟着她去了。
枫林尽毁，一切都变得幽暗了起来。一座黑色的宫殿露了出来。女子忽换紫衣，修长的白腿映得人脸发光。
“看看我这里，不比你的隐尘山好吗？隐尘山只会教你断情绝爱，在这里，你的七情六欲会被无限放大，你才会明白，你是怎样一个人，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话还未毕，她突然就坐在了爬满黑藤的秋千椅上。她紫色的裙摆幻化出蝴蝶，蝴蝶飞在她脚下的溪流上，只不过那水也是黑色的。她的笑声充满魅惑。
“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吻我，只有你真心吻我，镜像才能开启，你也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她依然在秋千倚上荡着。
“你在刁难我，这黑色溪流湍急，我根本无法越过它。”
“奥，忘了，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把你的脚放上去。”
他半信半疑放上去，溪流两边有了一座拱桥，他靠近她，这张脸。怎如此熟悉，他垂下眼，弯腰，再靠近，吻上她的唇。
他忽然落入一个镜像空间，女子长发及腰，只穿白衣，眼波柔情，她妩媚地躺在榻上。一黑色带白长发男子正和她相吻。
他的眼睛酸涩，流下泪来，在这个空间，连眼泪都是黑色的。他摸摸眼角不知为何流下眼泪。只觉心中如万物燓寂。
“让我来告诉你吧。”女子又出现了。
“榻上的女子是你的师姐洛云霜，你爱她，我感觉到了，尽管你失去了记忆，可你的七情六欲依然操控着你，可她背叛了你们的誓约，和别的男子缠绵。”
镜像一转，洛云霜一袭青衣，眼神狠厉，她召唤出那把弯月刀，她用尽术法，那把刀迟迟未动，她口中唤碧落剑，那把剑她显然用得更趁手，她没有丝毫犹豫，一剑刺入他的胸前。
“师姐，为何？为何如此对我？”他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不反抗，眼睛里只是流下血泪来。
镜像里的人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他还未倒下，洛云霜邪魅一笑。
“是你咎由自取。”她背对着她，语气像千年寒冰一样冷。他倒在了地上，她也没看他一眼，他躺在地上苦笑，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手一挥，他落入了山底幽暗的河谷里。
“不，不，……”他突然头痛欲裂。
“是那把魔刀救了你，要不是她有了魔性，我还无法找到你。”
“她为何如此对我？”
“为何？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修仙之人的情念最无道理可讲，他们一面要你断情绝爱，一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做。留在这里，做我的仆人，不好吗？什么情什么爱，你都没有了，只有我，留在这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那个男人是谁？”
“你想要去找他？你还不死心，好吧，对你，我总是最有耐心的。你如今没有了法术，也没有了趁手的兵器。你只需要在这里住上一顿时间，让这里的瘴气供你吸食，你就会变得更加强大，这样我就告诉你如何去幽冥洛寻那个老男人。这个条件你可答应？”
“我答应。”
“好。”她笑得阴森。
他每天吸食那些瘴气，内心的仇恨就多了一分，一袭黑袍，遮住了他的脸，直到他的嘴唇发黑。
“你看你，越来越强大了。去吧，是时候了，我送你一程。”女子幻化出一匹黑马，一把黑色长戟。
“去吧，去找寻你要的真相。一直往前走，它会带你去到幽冥洛。去杀了那个老男人，夺回你的所爱。”
02
黑马奔袭，日行千里。瘴气撑着他，越撑越大，他时常感觉到头痛欲裂，牵马绳的手越来越乏力，他力不从心，从黑马上重重摔下来，跌入了山林。山林幽黑，深不见底。
待他再次苏醒过来，他睡在一间小屋里，柔柔的阳光从窗户飘落进来，他嗅到紫鸢花的香味，他伸出手，阳光掠过指缝映入他疲惫的眼睛里。
“祈夜，你醒了，头还那么疼吗？”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身穿青衣走了进来，声音甜美，她头上插着一朵引人注目的紫鸢花。
“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祈夜，我们是在隐尘山啊，你小子怎么了？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师姐云霜啊！”
他木讷地凝视她，她和镜像中的那张脸的确十分相似。
她闭上双眼，使出术法，召唤出了那把弯月刀。弯月刀悬在她身边，发出亮光，刀面上映出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容貌，弯月刀并不伤她，的确是在守护着她。
“你看，这是你送我的弯月刀，你想起来了吗？”她的笑声如银铃般动人。
她收回术法，弯月刀消失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冷漠。
“祈夜，你不开心？你小子，是因为师姐没有送你礼物对吧？你别急。等到明月亥时，我一定赶回来送给你一个你最喜欢的礼物，好不好？笑一笑，笑一笑嘛，我们祈夜笑起来最好看了。”
“你要去哪里？”
“不是告诉你了，师姐要给你一个惊喜，快快起床，和师姐一起去隐尘崖练习法术，不然你小子，又该要头疼了。”
他疑惑着被她拉下床，去了隐尘崖，云山之巅。风景秀美。
“快打坐祈夜，你怎么回事。快打坐，像我一样。”
他无奈盘腿坐了下来。
“闭眼，快闭眼。”
他一闭上眼睛，河里那一团熊熊烈火又开始在他脑海里焚烧。他受不住，满头大汗。
“祈夜，凝声屏气。不要害怕，战胜它，战胜你的心魔。”他心绪平稳时，猛然睁开眼时，洛云霜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她看着十分痛苦。她额间的汗珠如雨落。她快要倒在地上，他跪地起身搂住了她。
他虽不知镜像里的师姐为何那般对他，可眼前的景象让他逐渐放下了戒备。他守候在她身边，直至天幕微亮。
他开始做一个离奇的梦，梦里，他看到一男子和一妇女在大火里焚烧，直到他闻到让人作呕的烧焦味，他自己也深陷大火，被烧得一干二净。他身上的瘴气越来越厚，直到他猛然睁开眼开始失控，他的头快要不受控制的爆裂，他的哀嚎声越来越惨烈，洛云霜惊醒过来。
她快速启动术法，紫色丝线如暖流不断汇入他的额间，他才开始平息一些。
他倒在地上，她靠近他身旁，抱起他，依靠在她怀里，轻抚他左脸那块被焚烧的皮肤，闭着双眼痛哭流涕。那朵紫鸢花落在地上，化为灰烬。
03
无尽的黑暗再一次包裹着他，山林里黑鹰的叫声穿透人的肺腑，一只黑鹰悬在高耸的树林之上。
马儿的叫声让他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终于上了马。
“去幽冥洛，我一定要知道师姐为何如此对我。”
只一阵马蹄声在黑暗的山林中游荡。
前方黑夜尽显，直到夜空中突然高悬一轮明月，他靠近了一片海域。这片海域一样是黑色的。猛浪扑来至少有十尺高。他骑着马儿。一身黑袍，手拿长戟。
“祈夜千辛万苦到此，师姐，为何不出来相见？”
“哈哈哈哈……”一阵诡异的笑声传来，紫衣人悬立在十尺高的猛浪上。
“你居然没死，你看看你，本就面相丑陋，修为低微，如今更是成了凡人之躯，你师姐是何等绝色，可是你这黄等小儿可沾染的？滚吧，你如今如蝼蚁，杀你，我都懒得动手。”
“阿优，出了何事？”她踏水而来，脚底步步生莲，长发及腰，妩媚动人。
“霜儿。我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外面这风吹得我头都痛起来。”
她望向他，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他是谁？”
“师姐不记得我了？”
“他是一个该死之人。”他明显动怒了，语气变得阴狠。
他不知动了何种力量，洛云霜已进入他的怀里，他搂着她的脖子，和她深情吻了起来。
“够了！”没有人理会他。
“看到了吧，你师姐爱的人是我，幽冥洛的主人。你说你是不是该死？阴鬼不散！”
“洛阿优你个老男人，真够不要脸的，交出水灵幻魅珠，饶你不死。”一大片枫叶落入这巨大的黑海化成无数利箭，他汲取黑暗的海水用手撑了上去，无数利箭一直攻击着黑色屏障。屏障逐渐碎裂，嘭的一声巨响，屏障完全破裂，无数利箭融为一只巨大的利箭，正要刺入他的胸膛。他消失不见了。
“这狗男人！”她咬牙切齿。
“你怎么来了？”
“看你不中用，本姑娘只好出马了。”
“水灵幻魅珠又是什么？”
“问那么多干嘛，上马。”他们同骑一匹马，渡过幽冥河时女子红色的衣裙逐渐变黑，直到衣裙上结痂。
“你……？”
“他偷了我的水灵幻魅珠，修为大涨，我爱他，我自以为自己魅力很大，这大荒内，还没有男人可以拒绝我的爱，可谁知他打上了你师姐的主意，我恨他，这幽冥河的水，和我们魅天生相克，若我过不了这河，一定要帮我，拿回水灵幻魅珠。”
她石化的更厉害了。
“我带你回去！”他想要调转马头。
“不，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这马是我修为所化，你若回头，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若这个答案要无辜的生命来换，我宁愿不要！”他极速调转马头，离开了海面。
他放她在海滩上，石化并未退散。
“为何？”
“这幽冥河的水就是如此，没法重来，你多傻，唯一的机会没有了。”她笑了起来。
“你为何笑？”
“谢谢你，祈夜。若我是你的师姐，我一定选你。”她用最后的修为召唤出那把弯月刀，吸收了弯月刀所有的魔气。刀面变得光亮，他看到自己的脸。
“或许它会帮你，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若再见到他，替我转告他，若有来生，我不再幻化成他药灵里的紫蝴蝶，我会飞向山间，得一生自由自在。”他落泪了。
“去找师姐！”他把弯月刀扔上海面。
它穿过海面去了幽冥洛，那里是一座岛，岛上有无数药灵，药灵散发着紫色的幽光来，洛阿优正在用药灵制作迷香，洛云霜在他身边看着她，眼角全是笑容。
她突然被弯月刀巨大的力量吸了过去。洛阿优还未来的及反应，她就被弯月刀带走了。
在她惊讶之余，她已经出现在祈夜的身前。
“师姐。”他语气哽咽，靠入她怀里。
“你是祈夜？”
“师姐，你要给我的礼物，祈夜还记得，如今，师姐可还愿送给我？”
“祈夜，我做了什么？我总是做一个噩梦，梦里我杀了一个我好像很爱的人，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何会杀他，我醒来时痛苦不已，不得不吃他给我的药。”
“我想起来，我是要来幽冥洛，为你寻药，你可知你十岁那年的大劫？”
“我和师尊下山厉练，王家村全村被恶霸所屠，恶霸看上你娘的美貌。你娘誓死不从。你爹和你娘被活生生烧死。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本已没有了气息。师尊不愿我救你，他说就算救下你的躯体，但你的心已生心魔，你这一世都会受心魔所困，痛苦不堪，你的脸本没有问题，可心魔在你的梦魇之中，日日生长汲取你的修为，尽管你已经练出法器弯月刀，后来你把他送给我，我用他吸收了你的心魔，我宁愿它成为一把魔刀，我也不要你日夜活在此等痛苦中。”
“是我执意违反天道，渡了你修为救了你，可师姐不后悔，我的祈夜这般好，就是救一万次，师姐也是值得的。”
她捧着祈夜的脸，笑得格外美。
“是吗，听着可真动人啊！”洛阿优被弯月刀抵挡，终还是破了它。
“洛云霜，我给你个机会，就一次，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洛云霜眼神突然变得空洞，推开了他。
“师姐，师姐……”他眼角猩红。
“你走吧，你面容丑陋，我根本不爱你。阿优能给我的你都给不了。”
“洛阿优，你这伪君子，你对我师姐做了什么，她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我给你三秒钟，滚出幽冥洛，不然，我让你师姐死无葬身之地。她中了我炼制数千年的碧落丹，那把破刀只能让她暂时清醒，哦，对了，我刚才已经震碎了那把刀。”他笑得极尽讽刺。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站在我师姐身边！”他重聚意念，弯月刀一点一点凝聚起来。
他周身的黑气越来越重，他开始坠入梦魇，极力唤醒心魔。心魔蠢蠢欲动，弯月刀积蓄了强大的魔力，撑大了数倍。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的魔气竟如此深，难道洛云霜骗了我，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肉体凡胎。
磨刀四周开始散发出暗红的浊气。
“去！替我杀了他！”
洛阿优使出毕生功力，他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强大的魔气。
他吐出鲜血。
“洛云霜，我就算是死，也要你永远得不到水灵幻魅珠。”
他亲手毁了水灵幻魅珠，整个人沉入了湍急的幽冥河底。
“师姐，师姐！”他痛苦地哀嚎。她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的右脸也开始溃烂。
“祈夜，你真傻，阿姐给你的礼物，就是要吸走你身上所有的魔气，只有水灵幻魅珠可以做到，他说只要我遵守承诺陪他三年就给我。如今，被他亲手毁去了。”
“师姐，你真傻，我到底是谁，我会死吗？”他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深。快要彻底吞噬他。
“让我来告诉你，你根本不是什么凡人家的儿子，你是东祭山狼赫魔君的弃子，也是他安插在洛宗门的一枚棋子。洛宗门数千年来不肯降伏于咱们魔教，魔君只好出此下策。”邪魅狡黠的声音从他周身黑气里冒出来。
“你的师尊被困地狱道，还多亏了你们两个徒儿，你和你师姐生出情念，你可知在洛宗门，生出情念，对于一个魔来讲，就是这世间最严酷的惩罚。”
“情念一生，他的心魔只会更大，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得到，你师尊和你的师姐为了控制你的心魔，都走上了不归路。”
“你住嘴！”洛云霜召唤出无数碧落剑，对着那一团黑气猛刺。
“洛云霜，我是他体内的幽灵，我和他共生，你伤不了我。”幽灵笑得得意又猖狂。
祈夜受不住身体里如此强大的心魔，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心底最渴望的声音，你是知道的，只要你满足他，或许，他的心魔就会消失。”
“我不会受你这邪魔歪道控制！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啧啧啧……别动怒啊，你瞧瞧，他多么痛苦，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完全失去意识，成为一个见人就杀的大魔头，你真的忍心吗？他十岁时你就渡了自己的修为救他，爱他，教导他，你真的能放下吗？”
洛云霜闭上双眼，不忍再看他。她的眼泪直流，压抑了数十年的感情，一段不被宗门接受的感情，一段违背天道的感情。可是它的的确确缠绕在两人身边，挥之不去，斩不断，反而愈加坚韧了。
她睁开双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要如何做？”
“你渴望什么，他渴望什么？”
“不可！”
“你若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哀嚎，仿佛承受了这世间最严酷的诅咒，眼睛里也开始溢出黑气。
“我愿意这样做，真的能救他吗？”
“当然。我就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在意的。”
幽灵笑得诡异，又带有成功的惬意。
四周开始幻化，他们回到了隐尘山，那里开满了紫鸢花，他一身红衣，发如墨散开，她轻抚他的脸，笑靥如花。一滴泪落在他的衣襟上。
她低头俯身亲吻他的唇，他有了些意识，吻得更紧了。
一夜缠绵。
他周身的黑气开始褪去，脸上的皮肤也开始愈合。
“洛云霜，你道心已破，洛宗门是我们的了！”
她的发开始发白，慢慢地，她面如老妪。
幽灵幻化成人身。
“焰鹤，做的很好，魔君已经接到传信，不日就会攻打洛宗门，你先杀了她，到时候，我必然向魔君美言，让你重回三殿下之位。”
“刀来，杀了她！”弯月刀越发锋利，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化为了灰烬。
他蹲下身，手轻抚她脸上的皱纹。
“师姐，别怕，是我。不管师姐变成何种模样，我都会在你身边！一生一世。”
他将坐在地上的洛云霜抱起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抱着她去了隐尘崖，隐尘崖开满了紫鸢花。
“师姐，你看那远山飘落的白雪，多美！”
“是啊，祈夜。真美，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带我去看吧。”
“好！”
她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只是紧紧地拥着她，闭上了双眼。
阳光落山时，她抱着他回了小屋，再次亲吻她的手。他召唤出弯月刀。弯月刀附在她的身后。
雪落时，不远处黑压压的魔兵来袭。他一身黑袍，长戟。独自一人站在洛宗门山门前迎战。
“逆子，还不束手就擒，你的身体里留着吾的血，这洛宗门只不过是你暂时修炼的地方。为父为你选的路，可还满意！”
“哼！满意？我对你的阴险狡诈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为父把你交予王氏扶养只不过是为了历练你，你怎如此怀恨在心？”
“我的父母早在那场大火里，就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他扔出那把长戟，长戟冲着魔君而去。
长戟快要刺入魔君的眼里时，突然调转锋头，蓄满了强大的魔气，直奔他而来。
他快要抵挡不住时。
“没想到老朽不在，竟有人在我洛宗门前大开杀戒。”
师尊从云中驾仙鹤而来，挥动拂尘助他，长戟才再一次回到他的手中。
“师父，是你！”
“你小子，等后面再给你算账！”
“隐仓小儿，我儿做了你十八年的弟子，怎么，还不够啊？”
“魔头，祈夜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你心魔难除，一意孤行，做下多少伤天害理之事，若不是你利用他为棋子，他怎会日夜受心魔吞噬，痛苦不堪。”
“哼！我魔君的儿子，连这点心魔都无法战胜，吾要他何用。”
话还未闭，无数魔兵挥动魔器弑杀而来。
他飞入云中，和魔君激战起来，他自是不敌，正当魔君的焚天血影刃快要刺入他的额间时，漫天红色枫叶飘落整个云端，一红衣女子撑着红伞飞落，他催动红伞化为屏障。
对于魔君来说，这点力量实在弱小。
她自是抵挡不住，血影刃刺入她的额间，鲜血喷落：“魔君，不要，我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子。他从小被你抛弃，不要再伤害他，算紫洛求你。”
祈夜看着她，她的眉目和自己的确神似。
“娘！"她快要倒下时，他起身护住了她。
“十八年了，娘终于再次见到我的焰儿了。真好，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紫洛轻抚他的脸，流着眼泪笑着。
“真是没用的东西！”魔君的语气里溢满愤怒和不屑。
“别过来！”
“你想干什么？”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捏碎它。”
“你这狡黠的魅女，是何时取得琰儿的魔灵。”
“哼！若你今日不放过我们母子，我就让你最爱的儿子和我们陪葬！”
“乖乖地双手奉上！不然，这里的场面会比现在难看一百倍。”
“你放心。只要你撤兵，我自然会解除魅术，释放魔灵回到你儿子的身边。你若执意抢夺，魔灵只要离开我，就会化为灰烬。”
“哼！吾真是小瞧你了，你们给吾等着！”
他召唤魔兵，离开了。
洛宗门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娘，真的是你！”
“焰儿，娘终于再见到你了。”
阿娘告诉他，她本是魅城之主，那时魔君还未有这么大的力量，他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各族联姻。
本以为魔君是对她真心有情，没想到待她产下孩儿。魔君对她性情大变，在他五岁时，魔君就将他带离了她身边。她也被魔君困在魔宫。
魅城是她的家，可惜因为她嫁给魔君，被魔君利用，家族四散衰落。
“为娘身旁有一个忠心的侍女，我本想带着她，可魔君不允，我后来得知，她为了所爱远去幽冥洛，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她……她很好。”
“你见过她？”
“没有，娘亲如此挂念她，想必为了娘亲的这份挂念，她定会好好生活。”
魔军退散，师尊也松了口气。
她将自己所有的魅灵抽出，幻化出一颗红色水球。
“焰儿。他的这一击太重，我可能撑不下去了，我知道我的焰儿已经长大了，你的心念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女子，拿着这个去救她吧。”
“娘，不要！我会救你。”她将那颗水球注入他的丹田，将他推下云端。
“焰儿，永别了。”她笑容明媚，慢慢化为灰烬消散了。
水球移入师姐的丹田，她的容貌恢复如初。只不过她依然昏迷不醒。
但是他想，她总有一天会醒来和他相见的。等她醒来时，他就要离开了。
他和魔族一战，已经在所难免，为了母亲，也为了师尊，更为了他最心爱的师姐。
他开始炼化心魔，慢慢去控制那股力量，只是成败在此一举，若无法控制，他必完全入魔，若控制，他的寿命也将不长。
他将所有的记忆融入隐尘崖上的紫鸢花里。
永夜将尽，唯爱长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