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中年男人,一直把雪松送到村口。嘱托孩子说:“再也不敢一个人乱跑了,你看多可怕,要不是碰上我,狼会把你吃掉。”雪松点点头答应了,天已经漆黑,雪松是不怕黑的,离家越近他的心情越沉重,他不想面对后妈那张恐怖的嘴脸。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得小心谨慎,提心吊胆,那不是生活,那是受罪。雪松迈进了门槛,后妈问了一声:“偷吃没?”雪松摇摇头,他饿的发晕,中午饭没吃,一直饿到晚上了。后妈手指着八仙桌说:“过去吃吧”。八仙桌上有一个碗,里面有半碗高粱刀拨面,没有一点热气。有口吃的已经很不错了,雪松饿狼一样几口就吞进肚子,哇凉哇凉的,喝口热水能缓解一下冰凉的胃。
后妈是个神婆,她自己说她顶着一尊好神,隔一段时间后妈就神上身了。在门过道里点几柱香,两只脚在炕上盘坐,两只手分别在两条腿上一搭,摆个莲花指。于是哼哼唧唧就开始唱了,左邻右舍的人一听到她阴阳怪调就来家里观看。聚集了满满一屋子人,大家都看后妈上神的样子,具体唱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人们只是觉得有趣,看热闹而已。邻村上下,后妈是装神弄鬼的头号人物,很稀有。她的神秘之处在于,一旦神上身,别人和她说什么,她都听不懂。只有香烧尽,神退了身,才能恢复正常。
雪松也见习惯了,后妈装神的这个时间也是雪松自由轻松的时刻,他可以出去玩一会儿。一次,香灭了,神灵散后,后妈恢复了常态。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之后,后妈连叫几次雪松也没人答应。等到雪松回来后,后妈骂道:“死哪里去了?”动手就要打,雪松撒腿要跑,后妈拎起了放在手边的镰刀,向雪松扔去。镰刀飞在了正在撒腿逃跑的雪松头上,刀刃嗖地嵌进了雪松的后脑勺,鲜红的血汩汩流出。衣服上、手上都是血,孩子停下脚步,摇晃了两下。后妈慌忙跑上去,把镰刀扔下,用棉衣裹住了雪松的头,迅速把他拽回里屋。这无人性无天理的一幕她怕邻居看到,她找了些棉布,自己给孩子包裹住,也没有找医生包扎。从此不再让雪松出门,把他关了半个月,直到头上的伤结成疤,才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