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丽!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衫,下身着一条发白的牛仔裤......她看上去很憔悴:两颊消瘦,眼圈儿发红,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的样子,她站立的姿势都好像是倾斜的......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相望着,我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强忍着泪水犹豫了很久,才把双手缓缓伸向了杨丽,温情地拍了拍她的双肩......
杨丽注视着我的目光都是颤抖的;手也是冰凉的......
“欲晓哥”——随着杨丽的这一声凄楚的呼唤,她终于哭了出来,她抖索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
待我把她让进了房间,杨丽才把情绪稳定下来,才把她来邯郸的前后经过向我娓娓道来......
原来,杨丽被父母锁进房间后,曾试图着从窗口里逃出来,但窗被钢筋网罩得牢牢的,她未能成功。待后来母亲为她打开了锁,她发疯般跑到了门外......可这时大街上哪里还有我的影子?她返转回家,骑上自行车,把车踩得像飞一样快,直奔昆山长途汽车站,而后把车子往站台边一停,就乘长途公共汽车只身来到了上海。当她独自心灰意冷地走在上海火车站的站台上,只恨不得一头撞向飞驰的列车......
自我走后,她恨了我好长一段时间,她恨我为什么这样无情,这么不懂她的心——说离开就离开了;她更恨一切太仓促,竟连我一份详细的通讯地址都没留下。然而爱的力量是伟大的......不久她就把这所有的恨都转化成了对我的爱......为了能找到我,她又来到了我们一起工作过的昆太精密铸造有限公司,以“为赵欲晓寄去他丢的东西”为由,查询了有关档案,准确地获悉了我家乡的地址和其他情况,又及时为我的父母写了封信......为防止她父母的阻挠,在信中她未留下自家的地址,而把一个很要好的小姐妹的通讯地址留给了他们。几天后,她的小姐妹便把我父母的回信转交给了她,她就一刻也不再耽搁了......她狠下心来,为父母在自己房间的枕边留了张纸条,写明了她一定要找到我的决心......为了防备在出门时遇上父母或熟人,她任何行李也不敢带,悄悄地溜出了家门......乘长途公共汽车直奔上海。而后又踏上了北上的196次列车......
可是,当她来到了邯郸——这个陌生的城市,她费了好多周折才找到了我父母信上所写的那家玻璃钢公司。可听有关人员讲,我已经更换了单位,新的去向不清楚......这个消息,无疑使她所存的一线希望也落空了。她强忍着泪水,用自己身上所带不多的钱交了住宿费,才在市中心的一个国营旅馆里住了下来。她一进房间,便一头扎在了枕头上放声痛哭起来......
哭了一夜,让眼泪把枕巾都湿透了......她却哭出了主意:她在旅馆里为我的父母又去了封信(因为上次老人们的信中只留了我的工作单位地址而没有留住址——她只希望这是老人们的一时疏忽):只要有希望,她就能坚持......后来,她便来到了这个城市的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每日都盯着过往的人流,期待着我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