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乌斯托夫斯基认为,作家也追星。当然,他们追的,是自己喜欢的作家的作品。
读一本书,与遇见一个人相似,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消一眼,就爱了。书中的文字仿若琼浆玉液,迸溅而出,粉丝们则如蜜蜂采蜜般尽情吸吮,陶醉着,不知不觉就唤醒了创作的灵感。
尽管与偶像的创作风格和题材,或许是大相径庭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受益。
普希金的创作力,在秋天最为旺盛。这一季节,空气清新,自然界有一种飘零的氛围。金黄的、深红的色彩,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在萧疏中尽显粗犷。
每个作家都有自己创作的特点。普希金在遇到卡顿的情况下,并不会苦思冥想,而是直接跳过去,待到灵感来了,再重新补上。
盖达尔曾经与作者同住在一个村子里。他每每想到一个自认为比较得意的句子,便总是要“骚扰”作者,以期获得他的认同与赞许。看他来来回回地走,你会以为他写作的进度很慢,实际上并非如此。当他写完一部小说后,又会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人分享。他根本不需要看稿子,基本上可以准确无误地从头背到尾,这经过深度思索的文字,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中。不得不承认,天赋很重要。
老帕认为,终日开玩笑、“打赌”、争论文学问题、上湖边或旧河床去钓鱼,所有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对写作起了很大的帮助。
忽然就想起了老子的“无用之用,是为大用”的说法。只有先放空自己,才能容纳更多。
还有作家费定,他曾经和作者一起居住在一幢海边的小房子里。那里到处是野狗,只要你一离开卧室,它们就马上鸠占鹊巢,与你抢占仅有的床。在他写作的时候,有无数的野狗就在窗外,用或仇视、或不甘的眼神盯着他,从一开始的恐慌,到慢慢习惯,竟也不至于影响他的创作。
在《似乎无足轻重》这一章节里,老帕还爆料了许多作家与写作有关的趣闻轶事。
费定的严谨,没有严密的构思绝不提笔,甚至连细节都已经打好了腹稿。他认为,一部小说必须锤炼得达到最高限度的准确度和钻石般的硬度。
福楼拜则一生都在追求文字的尽善尽美,他希望自己的小说能像水晶一般,纯净璀璨。为这,他不停地改稿,以至于让改稿不再是让文章臻于完美的手段,而成了目的,因此痛苦不堪。这种强迫症性的行为,反而把文章改得越来越枯燥乏味。
至于巴尔扎克,他笔下的人物,仿佛就来自他的生活中。他也深信,自己的描写是无可争议的。
他曾经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写的是一个修道院里年轻的修女,被院长派去巴黎办事,但在那光怪陆离的大都市里,她迷失了自我,以至于后来沦落到了当妓女的地步。
很不幸的是,巴尔扎克文中的修道院和修女的名字,恰好都真实的存在。而那个修女,同样也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为了讨回自己的声誉,那位姑娘硬着头皮去了巴尔扎克那里,结果却被巴尔扎克怒斥,最后真的留在了巴黎。
呵呵,一个作家,竟然凭着一支笔改变了现实生活中人物的命运,这真的也是没谁了。
妥斯托耶夫斯基在文学上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但老帕说,他原本可以写得更好,更有深度,只是因为他债台高筑,为了摆脱经济上的窘困,不得不匆匆写作,只求多产。
随便写写就能在人类文学史上留下如此辉煌璀璨的一页,要是他认真起来,那结果简直不可想象。
托尔斯泰呢?只有面对一叠洁白的好纸时,才有创作的欲望。哪怕他的脑子中还是一片空白,只要有一个生动的细节,他便可以通过它将故事情节引出来。真是令人羡慕啊。
托尔斯泰认为,灵感如涨潮,当它来临时,必须紧紧抓住,而退潮了,则应适时搁笔。
在童话大王安徒生的眼里,哪怕一块树皮,一枚老松球,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他喜欢在林中漫步,那长满青苔的树桩,拖着昆虫的蚂蚁,都能变成美丽的童话。
我想,这样的人,想象力是丰富的,心思是细腻的,感觉是敏锐的。最重要的,他们拥有一颗永不老去的童心。
至于帕乌斯托夫斯基自己,他认为,写作时保持内心的平静是最重要的。大海上的航行,秋日乡间的小屋,黑沉沉没有一丝风的九月之夜,都让他内心愉悦而安宁,才思如泉涌。
这一章,没有高调的炫技,也没有枯燥的理论说教,诚如他的题目《似乎无足轻重》,但却甚是有趣,让人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