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的不开心的狗,都不在乡下。
以前见过的都是大黄,平常甚至丑陋却需要带着尊重去面对。除了主家人,别人和它的地位没差别。
了解了这一点,除非是熟狗,不要随便挑衅。而且它要不是摇着尾巴带着笑脸迎你,不要主动搭讪,这是从小留下的印象。
我们根据外形给邻居家的狗起过名字叫“柏油桶子”,用方言叫起来是“霸油桶子”,气势无比!每次过门口不管见否,只要一喊“霸油桶子”,它马上摇头摆尾嬉皮笑脸的冲出来见你,开心!
还有亲戚家脾气好的狗,对人永远平和淡定。它躺在地上陪人看电视的时候,我在后面拉着它的腿把它拖了一个身位。它连动都没动,拖完后用树獭的速度慢慢转头过来,用羊驼的眼神望我,没有一丝愠怒,只有疑惑:你干什么?!有啥事吗?!周围一圈人笑疼肚皮。
还有生就威严令人敬重的狗,时刻关注生人和主人的关系,稍觉冒犯即厉声喝止,令主人常常既尴尬又自豪,令生人忐忑中不由自主的忘了和主人交流的重点,下意识的把它当做主人来对待。
到了城里,见过不开心的狗。
有次散步,无意中走到两只身形如驴、头如巨钟的白狗中间。想回头已晚,吾乃常人,金刚巨兽令我忌惮不已。其中一只转头来看我时,我的畏惧之气顿去八成,那是比垂暮老人还老态龙钟的眼神,无半点活气。这时才看到它们的主人在前面拿着套绳不时的停下来等它们。
连人都走不过,这狗活得够呛,没狗性了。
霸油桶子长大后,多年不见被我叫到依然活灵活现迎我。羊驼和威严哥后来听说被人下药毒死。
羊驼是缺心眼,威严哥可能是得罪了人。
白狗如金刚,实际却是囚徒。我记起它们走路的样子也如中风后的病人一般僵硬哆嗦。他看我时可能也有乡下大黄们打量生人时的初心浮现:我和你一样,我也能变成人。
殊不知我有时想变成乡下的一条狗,起码有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