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姐姐叫我去接两个小外甥时我内心是拒绝的,无他,我不敢骑车。无人的平路上还好,有人有车时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想必是多动症的缘故,我注意力很难集中,骑车时往往半分钟就会走神一次,顾前则忘后,虑左则失右。所以不能及时掌握路况。而当意外出现时我的手足无措,现在想来更像是现实不符合想象时自恋受挫下的歇斯底里。
我小时候有很多大胆的天真的想法,行动时每当受挫或失败了,我父母不会开解帮助我,而是会立刻跳出来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看不听我的话如何如何;做事怎么这么不周全,这些你为什么事前没考虑到,你真没用。
源于这样的羞辱感,我对挫折和意外有歇斯底里的恐惧。但,这次不行,我姐姐实在走不开,我的外甥需要我。去的路上还是战战兢兢,不能兼顾。到学校门口,我缓过气来,跟众家长一起等待放学的时刻。跟家长们聚在一起,我刚开始有些不安,接而渐渐有一个觉悟:这群人聚在这里,耐心等待,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对其中每个人都很重要的人,因为有些这样的小家伙,他们愿意为此负上生活的枷锁。相比之下,我的那点小恐惧小抱怨又有何难!毕竟,里面的那个人对我也是很重要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突然觉得那些小孩子打打闹闹,一哭一笑都是可爱的、自然的,这样的自然更是超脱于人给别人和自己所设立的规则或限度的。
我接到了我的小外甥,陪她玩闹一会,然后送她回家,一路上有不少行人和来往的车辆,而我似乎进入了一个更宽广的体验纬度,一边安抚小家伙,一边仔细骑车,竟然有些游刃有余的样子。再没有对突发事件的恐惧,再没有因恐惧而自我崩溃或逃避面对,我只是在体验着,真实地。
接完小的,又去接大的。再回来的路上,我注意到路边不断变换的青色中泛着淡淡金光的稻田,天际渐欲西沉的火红火红的太阳,以及或白或灰的云朵。望着那通透而不灼目的红球,我心中升起一阵喜悦,这喜悦不为我自己而生,而是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欢喜,为天地间的可人之物而喜,即便是常日里的平俗之物也有盎然生气。而我的喜悦也渐渐弥散,融入在自然的万事万物之中。
这一刻,再没有抱怨,再没有愤懑,且听风吟,且看日落,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