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是被后脑勺一阵尖锐的钝痛疼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浓密得几乎遮天蔽日的树冠,阳光像被打碎的金箔,零零星星地洒落在手背上,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凉意。鼻尖萦绕着一股潮湿的、混杂着腐叶和泥土的腥气,这味道与他记忆中实验室里消毒水的清冽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原始而野性的气息,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黑得发乌的土地上。身上的衣服也变了,不再是那件印着实验室编号的白大褂,而是一件粗糙的麻布短褂,裤脚打着好几个补丁,脚下是一双快要磨穿鞋底的布鞋。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里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充满精密仪器和公式的世界。
“嘶……”林风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向后脑勺,那里肿起了一个不小的包,一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粒子对撞机失控的那一刻,刺眼的蓝光吞噬了一切,导师撕心裂肺的呼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苦笑了一下,看来不是实验事故那么简单,自己这是……穿越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是个科学家,信奉的是实证主义,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诞的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以及如何生存下去。
顺着林间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林风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袅袅的炊烟。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朴的小村庄,土坯砌成的墙壁,茅草覆盖的屋顶,几头瘦骨嶙峋的黄牛被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有气无力地甩着尾巴驱赶着苍蝇。
村口的石碾子旁边,坐着一个老汉,嘴里叼着一根旱烟杆,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老汉的皮肤黝黑,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是被岁月的犁铧耕耘过一般。
“外乡人?”老汉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带着一丝警惕和疏离,“我们青风村可不养闲人。”
林风心里一紧,连忙挤出一个尽可能和善的笑容:“大爷,我……我迷路了,想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暂时落脚?我什么活都能干。”他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别说钱了,连个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老汉瞥了他一眼,往村子西边努了努嘴:“看见那片地没?你要是敢去种,就让你留下。”
林风顺着老汉指的方向望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那片地确实有些扎眼,周围的田垄都泛着新翻的浅黄,充满了生机,唯独那片地黑得发亮,像是被泼了一层浓墨,寸草不生,在周遭的绿意中划出一道僵硬而诡异的疤痕。更奇怪的是,即使是在这样晴朗的天气里,那片地上空也总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看不透,也心生寒意。
“那地……邪性得很。”老汉磕了磕烟灰,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映照出他脸上复杂的神情,“前几年,王老五不信邪,试着在那儿种了半亩土豆,结果苗刚冒头就全烂在了地里,根须上爬满了白虫子,恶心得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去年,李寡妇家的娃不懂事,在那地边上撒了把豆子,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胡话连篇,说什么‘地里有手抓他的脚’,请了三个郎中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
林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是个迷信的人,可听老汉说得有鼻子有眼,心里也难免有些打鼓。但他现在别无选择,口袋比脸还干净,不留下就得饿死。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种。”
当林风扛着一把借来的、豁了口的锄头站在那片黑土地上时,手心还是忍不住冒出了汗。村民们早就围了一圈,像看猴戏似的看着他。张老汉蹲在前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皱得像个拧在一起的麻绳。屠户李三光着膀子,露出油光锃亮的肚皮,手里晃着一把沾着血污的屠刀,阴阳怪气地说:“这后生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非要把小命搁在这儿不可。”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声。他举起锄头,用力地挖了下去。第一锄头下去,黑土簌簌地往下掉,带着一股陈腐的潮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他咬了咬牙,一下接一下地刨着,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进黑土里,瞬间就被吸收了,连个湿痕都留不下。
他一边挖,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林风啊林风,你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连个地都种不好?不就是一片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破地吗?有什么好怕的?等种出了粮食,看这些人还怎么说。
挖到第三十下的时候,锄头突然撞上了一个硬物,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把锄头扔出去。
林风心里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用手扒开周围的浮土。夕阳的余晖正好斜斜地照了下来,一抹耀眼的金光从土里钻了出来,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瓶子,通体金黄,瓶身上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花瓣的纹路细腻得仿佛能数出脉络,阳光顺着纹路流淌,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游动。林风把它捧起来,只觉得沉甸甸的,入手冰凉,可指尖一碰,又隐隐有些发烫。
“金的!是金子做的瓶子!”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炸开了锅。李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屠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刀鞘,眼神里充满了贪婪。
林风还没来得及细想这金瓶的来历,天空突然“唰”地一下暗了下来。刚才还晴朗的天空,转眼间就被乌云覆盖,像是有人打翻了巨大的墨汁瓶。狂风卷着黑土,像无数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打在人脸上,生疼。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仿佛就在头顶炸开一般。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劈头盖脸砸了下来,瞬间就把人淋成了落汤鸡。
“灾星!这个外乡人就是个灾星!”村长拄着一根枣木拐杖,被两个后生架着,踉踉跄跄地从村里跑了过来。他留着山羊胡,此刻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指着林风怒吼道:“我早就说过这地碰不得!你非要惹祸,是想让我们全村人都给你陪葬吗?快把那个邪物扔了!”
随着村长的话音落下,石头、泥块像雨点一样往林风脚边砸来。林风死死地抱着金瓶,后背紧紧地抵着刚翻起的土垄,心里又惊又怒。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天气会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蛮不讲理。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咔嚓”一声劈在了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炸开一个焦黑的土坑,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村民们吓得连连后退,尖叫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又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地劈中了村长家的屋顶,茅草和木梁瞬间塌了半边,黑烟滚滚。
“我的房子!我的老祖宗留下的房子啊!”村长看着自家塌了的屋顶,心疼得老泪纵横,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村民们彻底慌了神,有人转身就往家里跑,想看看自己家有没有遭殃,有人则红着眼,举着锄头、扁担,一步步向林风逼近,嘴里嚷嚷着要把他手里的“邪物”抢过来扔掉。
“都别动!”林风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吼一声,声音竟然盖过了雷声和雨声,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举起怀里的金瓶,指着刚才被闪电劈中的地方,又指了指村长家塌了的屋顶,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你们看清楚!这些闪电都是冲着这个金瓶来的!它要是真的想害咱们,直接劈我不就完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在离金瓶还有半尺远的地方,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啪”地一声炸开了漫天的火星,却丝毫没有伤到林风。
张老汉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爹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过!五十年前,山洪冲垮了镇上的城隍庙,神像头上的金冠掉进了洪水里,再也没找着!那金冠可是用活人的血炼的,能引雷辟邪啊!”
雨渐渐小了,雷声也变得遥远了许多。林风怀里的金瓶不再发烫,瓶身上的缠枝莲纹也慢慢隐去,只剩下朴素而温润的金光。村长停止了哭泣,他看着自家塌了一半的屋顶,又看看林风手里的金瓶,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是老祖宗显灵了啊……”
夜幕降临,林风揣着金瓶,回到了他在村边临时搭起的草棚。草棚很简陋,四面漏风,只有一张铺着干草的土炕。他小心翼翼地把金瓶放在炕上,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地端详着。瓶底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他看不懂,但指尖触摸上去,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一软,像是踩空了一样。他低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白天还坚硬的黑土地,此刻竟然化作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泛着幽幽的蓝光。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他以为自己会淹死,可身体却轻飘飘的,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他顺着湖水往下沉,不知道沉了多久,眼前突然一亮。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水晶宫殿里。宫殿的墙壁、柱子、屋顶,全都是用透明的水晶砌成的,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远处,飞檐斗拱,玉柱琼楼,一眼望不到边际,宏伟得让人窒息。
“这……这是哪里?”林风喃喃自语,心里充满了震撼和疑惑。他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水晶地面光滑如镜,能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
“这么大,就算是宝贝,也带不走啊。”他随口嘟囔了一句,心里想着:“要是能小一点就好了,最好能随身带着。”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巨大的水晶宫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迅速地缩小,宫殿的飞檐斗拱、玉柱琼楼都在不断地合拢、压缩。林风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水晶宫已经变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戒指,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戒指的戒面是一个微型的宫殿图案,里面似乎还有微光在流动。
他迟疑地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戒指刚一戴上,就“唰”地一下消失了,像是融进了他的皮肤里。林风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去摸,却什么也摸不到。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涌入了无数的画面和信息,像是有人硬生生塞进他脑子里一样。他“看见”村东头的老井底下,三米深的地方埋着一块脸盆大的玉石,石纹里还嵌着细碎的金沙;“看见”北坡的松树林里,第三排最粗的那棵树下,藏着一坛锈迹斑斑的铜钱,坛底刻着“乾隆年制”;甚至“看见”张老汉家的鸡窝底下,压着块巴掌大的陨铁,摸上去还带着点温热……
林风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金瓶,这片突然出现的湖泊,还有这座神奇的水晶宫,根本不是什么邪物,而是老天爷给他的机缘,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安身立命的资本。
接下来的日子,林风成了青风村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白天,他像个普通的农民一样,扛着锄头在那片曾经被视为禁忌的黑土地上忙碌。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那片连草都不长的黑土地,在他的打理下,竟然冒出了绿油油的禾苗,长势喜人。村民们渐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不再把他当成灾星,有时还会主动过来帮忙。
张老汉几乎每天都要到地里转转,看着那些茁壮成长的庄稼,嘴里不停地念叨:“真是奇了怪了,这地咋到了小林手里就这么争气呢。”李三见了他,也不再阴阳怪气,有时还会把卖剩下的肉给他送一些。村长虽然因为屋顶被劈的事心里还有些疙瘩,但见他确实是个踏实肯干的后生,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林风就会来到那片黑土地上。他轻轻一念,脚下的土地就会变成湖泊,他纵身跳下去,就能进入那座神奇的水晶宫。水晶宫里有藏书阁,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有医书,有武功秘籍,还有一些关于天文地理、奇闻异事的记载。
林风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知识。他先看医书,那些泛黄的竹简上记载着许多失传的古方,他一边背药名,一边对着水晶柜里的标本辨认药材,常常一看就是大半夜。看完医书,他就去练功房,按照武功秘籍上的图谱,一招一式地练习。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动作很笨拙,常常会摔倒,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他没有放弃,每天都坚持练习,渐渐地,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力气也越来越大,身上的肌肉变得结实而有力量。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以前,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说打架了,就是挑点重东西都费劲。可现在,他能轻松地举起一块几百斤重的石头,跑起来比马还快,一拳打出去,能把一棵大树打断。
他还用从水晶宫“看”到的藏宝信息,悄悄挖出了一些宝贝。他把那块老井底下的玉石卖给了郡里的珠宝商,换了不少银子。有了钱,他买了最好的稻种和菜种,把那片黑土地侍弄得井井有条。他还修好了自己的草棚,给村里的孩子们买了笔墨纸砚,让他们也能跟着教书先生认几个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里,林风的变化很大。他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脸上多了几分坚毅和沉稳。他的医术和武功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武功,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的武道巅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涌动,只要他愿意,就能轻易地毁掉整个青风村。但他知道,这力量不是用来作恶的,而是用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的。
这天清晨,林风正在地里给水稻除草,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微风拂过,稻浪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心旷神怡。他哼着在现代世界听过的歌谣,心情格外舒畅。
突然,他听到村里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看见屠户李三慌慌张张地从村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不好了!村长他……他得了怪病,快不行了!”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放下手里的锄头,跟着李三往村里跑。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村长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虽然村长一开始对他并不友好,但这一年来,也算对他关照有加,而且,他是青风村的主心骨,可不能出事。
村长家的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神色慌张,议论纷纷。
“这可咋整啊,村长平时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怪病呢?”
“我看是撞邪了吧,前几天我还看见村长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念叨啥呢。”
“别瞎说,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林风挤进人群,走进了屋里。屋里的光线有些暗,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让人有些窒息。村长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呼吸微弱,看起来十分虚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床边围着几个郎中,都摇着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怎么样了?”林风走上前,焦急地问道。
一个白胡子郎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啊,村长这病太奇怪了,脉象虚浮,时断时续,像是中了什么毒,可我们又查不出来是什么毒。试过好几种解毒的方子,都不管用。”
林风走到床边,仔细地看了看村长的脸色,又伸出手,搭在村长的手腕上,给村长把起脉来。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村长的脉搏上,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脑海里,那些在水晶宫看过的医书知识飞速闪过,他在比对,在分析。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村长的脉象确实很奇怪,虚浮无力,而且跳动得很不规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血液的流通。这不像他在医书上看到的任何一种中毒症状,倒像是一种罕见的怪病,是是一种因常年郁结、又沾染了阴地湿气而形成的沉疴。林风在水晶宫的医简上见过类似记载,名为“寒瘀滞脉”,寻常药物难以触及病灶,需以温阳通脉的奇药辅以真气疏导方能奏效。
他正思索着药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床边站着的身影。那是个穿着浅绿布裙的姑娘,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发尾系着淡粉色的绒线。她的肩膀微微耸动,像是被风拂过的柳叶,细碎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水汽,听得人心头发紧。
是村长的女儿,阿莲。
林风来青风村一年,见过阿莲几次。她总是挎着竹篮去河边洗衣,或是在自家院子里晒草药,见到人时会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嘴角抿着浅浅的笑意。村里人都说阿莲是青风村的明珠,不仅因为她有双像山涧清泉似的眼睛,更因为她心善——去年冬天,林风在草棚里冻得发抖,是她悄悄送来一床旧棉被,被角还绣着朵没开完的莲。
可此刻,这颗明珠蒙了尘。阿莲的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樱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她攥紧的衣角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每眨一下眼,都有新的泪珠滚落,像是雨后沾着水的蝶翼。
“林大哥……”阿莲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你……你有办法吗?我爹他……他刚才还拉着我的手说胡话……”
林风看着她眼底的恐慌和绝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刚穿越时的无助,想起那些在黑夜里啃干硬窝头的日子,阿莲送来的那床棉被,带着阳光和草药的味道,是他在这个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份暖意。
“别怕。”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那里,水晶戒指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暖意,“我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类似的病症,或许……能试试。”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愣住了。几个郎中面面相觑,显然没把这个“种地的外乡人”放在眼里。李三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小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治坏了……”
“治坏了,我任凭村里处置。”林风打断他,目光落在村长蜡黄的脸上,“但现在,总得有人试试。”
阿莲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一点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砸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求你了林大哥,救救我爹!我给你磕头了!”
“快起来!”林风连忙去扶她,指尖触到她胳膊时,感觉到她在不住地发抖。他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连忙移开目光,从背篓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瓷瓶——这是他昨晚在水晶宫里炼制的“暖阳丹”,用雪莲蕊和赤芝粉混合真火炼化,专治寒瘀之症。
“去烧壶热水来,要最烫的。”他对旁边的后生吩咐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村长,将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塞进他干裂的嘴里。药丸入口即化,村长喉咙动了动,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阿莲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跑去灶房烧火。火光映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忽明忽暗,像幅被雨水打湿的画。林风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将掌心贴在村长的丹田处,缓缓运起在水晶宫练出的真气。
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他的掌心涌入村长体内,像条小火龙,一点点驱散着淤积的寒气。村长的眉头渐渐舒展,脸色泛起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些。可林风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寒瘀滞脉”比他预想的更顽固,真气游走时,他能感觉到无数冰冷的气团在抵抗,像是冻土下的冰碴。
“林大哥,水来了!”阿莲端着铜盆跑进来,热气腾腾的水雾模糊了她的眉眼。她想帮忙,却又怕打扰,只好站在一旁,紧张地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林风点点头,接过铜盆,用布巾蘸了热水,轻轻擦拭村长的手心和脚心。热气混着真气,终于让那些顽固的寒气松动了些。他心里默念着医简上的口诀,引导着真气冲击最后一道淤塞的经脉。
就在这时,村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黑血从嘴角喷出,溅在白色的布巾上,像绽开了一朵凄厉的花。
“爹!”阿莲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别慌!”林风沉声道,“这是寒气被逼出来了!”
他加大了真气的输出,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水晶戒指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吃力,微微发烫,一股更精纯的能量顺着指尖涌入他体内。林风眼前一亮,借着这股力,猛地将最后一道淤塞冲开!
村长的咳嗽声停了,他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看着围在床边的人,声音沙哑地说:“水……我要水……”
“有有有!”阿莲手忙脚乱地倒了碗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到村长嘴边。看着父亲喝下水,脸色一点点红润起来,她突然捂住嘴,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哭腔笑了:“醒了……我爹醒了!”
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几个郎中凑过来重新把脉,摸着村长渐渐有力的脉象,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神了……真是神了……”白胡子郎中喃喃道,“这脉象,比生病前还稳健!”
林风收回手,只觉得浑身脱力,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阿莲端着碗水走过来,眼眶依旧红着,却笑得像雨后的太阳:“林大哥,谢谢你……这碗水,你喝点歇歇吧。”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递水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阿莲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霞,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林风看着她慌忙跑开的背影,手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低头看了看无名指,水晶戒指的暖意顺着血脉蔓延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村长渐渐舒展的脸上,落在阿莲晾晒的草药上,也落在林风带着薄茧的手背上。他突然明白,自己在这片黑土地上种下的,不只是稻禾,还有比金子更珍贵的东西——那些藏在水晶宫里的秘籍,终究是死物,而眼前这些鲜活的人,这些在困境中相扶的暖意,才是他真正要守护的宝藏。
远处的田埂上,张老汉正扛着锄头往地里走,嘴里哼着跑调的山歌。林风笑了笑,站起身,也该回去看看他的稻子了——毕竟,秋天快到了,该是收获的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