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路雨飞飞
12 厢房
老宅坐北朝南,上房前边,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小屋,算是厢房吧,却也称不上,我们一般只说东屋和西屋。
东屋是和上房一起建成的,里面放的几乎都是粮食,可以说是我们家的小粮仓。民以食为天,庄户人家更是如此,有房,必有放粮之地。
那时,没有铁皮粮圈,就直接在地面上用砖砌了三个格子柜,一个放玉米,一个放稻谷,一个放麦子。柜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放得下我们家一年的收成,有时放不下,外面还要堆一些。
粮仓里最怕的动物,当然是老鼠。虽然屋门关得很严,但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比如晚上,我们进去拿东西,它们就会乘机溜进去。而当我们发现时,为时就不早了,因为我们会看到被咬破的袋子,或是咬碎的玉米渣子。
老鼠是四害之一。常言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何况是粮仓里的老鼠,那更得喊打,而且必须动手去打。但是,打老鼠却并非易事。
有一次,我们发现了老鼠的迹象。到了晚上,我和父亲就各拿一只破布鞋,进了东屋,关紧了门。先没有开灯,而是屏住呼吸,静听,想借此找出老鼠的大致方位。可是,老鼠的耳朵比我们灵敏,它听见我们进去的声音,就停止了活动。但它没有我们的耐心好,过了一会儿,它发现没什么动静了,又开始咬东西。
“嘎嘣嘎嘣”的声音,清清楚楚的钻进了我的耳朵。我们依然不做声,认真的辨别声音的方位。父亲悄声问我:“听出在哪儿了没有?”
我悄声回答:“好像在那儿!”边说边指了一个地方,所指之处,有好几个布袋堆在一起。
淡淡的月光从窗外飘洒进来。
老鼠的声音还在继续。
又过了半分钟,父亲终于胸有成竹的说:“这一回,我可知道你在哪儿了!”说完,父亲拉亮了灯。
灯一亮,那声音又停了。
父亲指着墙角的一个布袋说:“它就在这个布袋后面,我看着这头,你盯着那头,见它跑出来,你就赶紧打,要快,还要狠!”
我“嗯”了一声,跟了过去,紧紧的盯着布袋与墙角的缝隙。
父亲开始狠狠的拍打布袋,一下比一下狠,一边拍,一边大声吓唬,可是,老鼠就是不出来。不过,父亲很快又有了新的办法,就说:“我猛的把布袋掀起来,你看见它,就打!”
我又“嗯”了一声,可是,就在父亲动手去掀布袋时,“嗖”的一声,老鼠从我这头窜了出去。我慌忙拍打,却为时已晚。似乎老鼠可以神机妙算,竟能找到最佳的逃跑时间和路线。
老鼠出来了,可又钻进了旁边的布袋底下。
我们又去掀布袋,可是布袋那么多,老鼠跑的又那么快,折腾到半夜,也没抓住。
第二天,还是母亲想出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请邻家的猫来帮忙。这主意还不错,只一夜,老鼠便消失了。后来每次发现有老鼠,便请猫来。
西屋是后来建成的,当时,父亲想搞蜗牛养殖,苦于没有空房,便把院子西边的菜地平了,改建成一间小屋。只是,蜗牛没养成,倒险些要了父亲的命。
那年冬天,父亲怕蜗牛冻死,就在西屋里生了一个煤球炉子。煤球燃烧,可以产生热量,同时也可以产生一氧化碳,也就是所谓的煤气。
那天中午,母亲在院子里洗衣服。父亲进西屋查看蜗牛,进去之后,门自动关上了。
没过多久,母亲听见屋里有跌倒的声音,一开始并没在意,以为是父亲把什么东西碰倒了,就喊父亲的名字,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可是,父亲没有回应。
母亲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母亲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跑过去。一开门,看见父亲躺在地上,赶紧就往门外拖。只是,一个昏迷的成年男人,哪里有那么好拖!
母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父亲拖到了院子里。
过了好一阵子,父亲才恢复过来。
当时我在镇上读初中,没有在场,是母亲后来讲给我听的。母亲说:“要不是我在场,你们可能就见不到你爸了!”说这话时,母亲心有余悸。我听了,也觉得后怕。
也是在那天,蜗牛全死了。
为此,父亲很是心痛了一阵子。好在父亲自己有惊无险,也算是大难未死,只是不知,是否“必有后福”?
后来,西屋成了我的卧室。我在家时,就住在里面,只是,临时搭建的床铺有些短,睡觉时,腿脚伸不直,得蜷着身体。
如今,东屋已经不放粮食了,我也早就不在西屋里睡觉了。
东屋里,若还有老鼠,估计也早饿死了吧。
西屋里,当时我贴在墙上的报纸,已经脱落了好几张。床上,杂七杂八放着一些东西,都落满灰尘。
此文写于09年冬天,文字系作者原创,转载请简信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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