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度过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着实是一部划时代的巨作,现在回想,脑海里浮现的是在特殊时代背景下被命运推着向前进的横跨七代人的一个大家族的生死荣衰,也许人们总是习惯往回看,看到的总是愚昧和无知,来彰显自己的幸运与聪慧,殊不知,自己也同样是后来人的过去的落后时代的一份子。这种宿命的代价,谁也逃不掉。
而这本《霍乱时期的爱情》,一直被很多人推荐,《纽约时报》评价它为“这部光芒闪耀、令人心碎的作品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爱情小说。”我觉得最戳中人心的是其中四个字,“令人心碎”,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死亡的命运,而不是书中人物所谓的爱情,那混乱不堪的男女关系,那虚荣骄傲的日常生活,还有自以为是的救世主,他们的一生里有过的爱情,绝不是最伟大的。
这本书里引起我最大共鸣的地方,就是对年老死亡的细致入丝的描绘。人固有一死,是谁也无法逃脱的命运,我看着作者对乌尔比诺医生一字一词的晚年生活的描写,想到了我的姥姥和姥爷,他们两人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还好,可也慢慢出现了各种机能减退的征象,姥爷的耳朵越来越背,姥姥今年大年初二小脑出血做了手术,好在,两人都有惊无险、四肢健全地生活着。但,他们日渐弯下的腰,驼起的背,迈步的速度缓慢的像是要走一个世纪似的,有时同他们说完话,他们那茫然的表情让你恍然间明白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让你心痛又难过。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在姥姥家长大,姥姥要看四个孩子,又是急脾气,有人淘气,她总是要大声斥责一番,现在想来,竟觉得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自从离家出去上学,每年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去看姥姥的时候,姥姥的脸上挂出的笑容竟然就像小时候我们跟姥姥讨要糖果吃的时候一样,竟是那样明显的讨好意味。
我们长大了,他们真的变老了。
大概是我七八岁,或者更小的时候,那是一个已有些凉意的夏天,空落寂静的下午,我坐在姥姥家院子里背阴的一个角落,听着远处树上挣扎着不肯离去的蝉叫声,前几分钟,这里还是一片热闹,舅妈拿着照相机给我们四个小孩照相,我们就站在眼前这辆摩托车上,如今车还在那里,而人都走了。妈妈帮着姥姥洗水果,端盘子,舅舅和爸爸,还有姥爷坐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家忙碌又充实。吃过午饭,坐了一会儿,大人要上班,或是有事要走了,带走了其他三个孩子,而我仍留在这座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百无聊懒。姥姥午睡了,姥爷可能也在休息,或者出门去了,我自己静静地坐着,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时间是不一样的,有时很热闹,有时很安静,有时过得很快,有时过得很慢,就像现在这样,我好想按一下快进键,让这份有些难熬的时间快点过去。那时我不懂,这种情绪叫做失落,但我明白的是,人有相聚,就一定会离别,无论是谁,总有人要先走。
“他从噩梦中惊醒,意识到死亡并非仅仅如他所感觉的那样,是一种始终存在的可能,而是一个切近的现实时,这种恐惧就已经在他心里、与他共存了,就像他影子之上的另一个影子。”
我想,这段话说出了很多老人的心声,死亡虽是我们生下来就已经既定的事实,可在年轻时,只觉得那是个遥远的不可知的一个梦,既然是众生平等的既定事实,那就被认为是不存在的可以忽略的事情,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终于发现,自己逃不掉的宿命,正在一点点推着自己走入那个可怖又无法逃避的陷阱。我希望,自己能够从容坦然的面对,生活所赐予我的一切,包括死亡。
这本书最伟大的地方在于,无论自己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壮志未酬、幸福完满、抑或残破不堪,有始有终是逃不过的宿命,而我希望自己能够接受、追求、享受一切自己喜欢的东西,听从心的声音,哪怕心碎,也都是极为可贵的人生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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