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球上残留的血丝正在缓慢褪去。指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仿佛从未存在过。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这不对劲，这不像人类。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周阳？你在里面吗？"林雨晴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张铁说有事要商量。"

周阳迅速整理表情，打开门："马上来。"

林雨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敏锐地打量着他："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做了个噩梦。"周阳勉强笑笑，避开她关切的目光。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另一个时间线里，林雨晴也曾这样担忧地看着他，然后在那场突围中为保护他而死。

客厅里，张铁和李老师正在研究一张更详细的小区地图。婷婷安静地坐在角落，用蜡笔画着画。这个临时组成的"家庭"让周阳心头一暖，随即又是一阵刺痛——他知道这种平静不会持续太久。

"情况有变。"张铁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今早我用望远镜观察，发现这些位置出现了有组织的丧尸群，它们似乎在建立某种...巡逻路线。"

周阳凑近查看，心跳骤然加速。那些标记连起来，正好形成一个以7栋为中心的包围圈。

"它们在学习，在进化。"周阳喃喃道。这比前世快了至少两个月。上一次，丧尸直到第三个月才开始表现出组织性。

林雨晴不安地绞着手指："会不会是巧合？"

"不太可能。"张铁摇头，"我观察到它们用声音和手势交流，虽然很原始，但绝对是某种协作行为。"

李老师忧心忡忡地看向窗外："它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周阳没有回答。他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眼前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穿制服的丧尸围着一张地图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正用红色记号笔标记着什么...

"周阳？"林雨晴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还好吗？"

周阳猛地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关切地看着他。那些画面太真实了，简直像是...他亲眼所见。

"我没事。"他强压下不安，"张铁说得对，我们必须假设它们已经定位到我们。从今天起，加强警戒，减少外出。"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楼下传来。周阳冲到窗前，小心地拨开百叶窗——三个穿"新纪元"制服的丧尸正在用某种工具撬动单元门的锁。

"该死！"周阳低声咒骂，"它们找到我们了。"

张铁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我去守楼梯口。"

"不，等等。"周阳拦住他，"它们不是普通丧尸，强攻太危险。"他快速思考着，突然有了主意，"李老师，您知道这栋楼的通风系统吗？"

十分钟后，周阳和张铁爬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按照李老师的指引，这条管道通向一楼大厅的天花板检修口。

"你确定这能行？"张铁低声问，在黑暗的管道中艰难爬行。

"出其不意。"周阳简短回答。他的头越来越痛，那些破碎的画面不断闪现——制服丧尸的动作、它们使用的工具、甚至...某种模糊的思维片段。这太疯狂了，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些丧尸的存在，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微弱但明确。

到达检修口，周阳小心地移开金属网格。下方，三个制服丧尸已经撬开了单元门，正在一楼大厅徘徊。其中一个拿着对讲机模样的设备，发出刺耳的电子杂音。

周阳做了个手势，和张铁同时跃下。落地瞬间，他手中的棒球棍已经呼啸着击中最近一个丧尸的太阳穴。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作呕，丧尸应声倒地。

张铁同样利落地解决了第二个。但第三个丧尸反应极快，它没有攻击，而是后退几步，对着对讲机发出一串咯咯声。

"它在呼叫增援！"周阳冲上前，但为时已晚。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声，至少有十几个。

"撤退！"张铁大喊，两人迅速退回楼梯间，将防火门重重关上。几乎同时，门外传来密集的撞击声。

回到避难所，周阳立刻开始布置防御："把所有重家具推到门口，封死窗户。雨晴，准备好医疗用品。李老师，带婷婷去最里面的卧室，锁好门。"

"发生了什么？"林雨晴脸色苍白地问。

"它们不是随机袭击，"周阳气喘吁吁地说，"是有组织的进攻。"

接下来的半小时如同噩梦。丧尸群不断撞击着大门和墙壁，整个公寓都在震动。周阳和张铁手持武器守在门口，准备最后的抵抗。

突然，撞击停止了。一片死寂中，周阳的头痛达到顶峰。他跪倒在地，眼前闪过一连串令人眩晕的画面：一个明亮的实验室、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成排的培养皿...还有一张他自己的照片，标记着"实验体Zero"。

"周阳！"林雨晴惊慌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在流血！"

周阳摸向鼻子，手指沾满鲜血。更糟的是，他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也从耳朵流出。但比生理痛苦更可怕的是，他现在能清晰地感知到门外丧尸的存在——不是通过声音或气味，而是某种难以形容的精神连接。

"它们...在等待什么。"周阳艰难地说，"有个更高级的...在指挥它们。"

仿佛印证他的话，楼下传来一声不同于其他丧尸的尖啸。撞击立刻重新开始，而且更加猛烈。门框开始松动，墙壁出现裂缝。

"守不住了！"张铁怒吼着，斧头已经沾满黑血，"准备突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爆炸声。撞击立刻停止了，丧尸群的注意力似乎被转移。周阳爬到窗前，看到小区广场上燃起几处明火，几个身影正在与丧尸交战。

"幸存者？"林雨晴惊讶地问。

周阳眯起眼睛："不，是军方的人。"他认出了那些人的装备和战术动作，"但他们不是普通部队。"

张铁也凑过来看："特种部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阳没有回答。他的视线锁定在其中一个士兵臂章上——那是一个熟悉的标志：新纪元公司的Logo，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特别回收组"。

"不是来救我们的。"周阳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是冲我来的。"

爆炸和枪声持续了约二十分钟，然后归于寂静。周阳让其他人保持隐蔽，自己则冒险用望远镜观察情况。

广场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丧尸尸体，其中大部分是穿制服的。五个全副武装的人员正在检查尸体，其中一个似乎在用无线电汇报什么。

周阳的头痛再次加剧，但这次他刻意不去抵抗，而是尝试"倾听"。模糊的只言片语飘进他的意识："...确认实验体特征...""...高层命令优先回收...""...必要时可以使用镇静剂..."

一阵尖锐的刺痛打断了他的"偷听"。周阳闷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林雨晴赶紧扶住他："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不对劲。"

"我...能感觉到它们。"周阳艰难地说，"那些丧尸，还有那些士兵...就像无线电静电，在我脑子里。"

林雨晴和张铁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这不可能。"张铁皱眉，"除非..."

"除非什么？"林雨晴追问。

张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拉起周阳的袖子检查。当看到那个已经完全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的抓痕时，他的眼神变得复杂。

"我听说过类似情况。"张铁压低声音，"在部队时，有个机密项目研究过'超级士兵'，通过基因改造增强体能和愈合能力。但有些实验体报告说出现了...异常感知。"

周阳心头一震。这解释了很多事情——他的重生、特殊能力、以及对丧尸的精神连接。但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疑问：他到底是什么？实验体？武器？还是某种意外产物？

"不管我是什么，"周阳坚定地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大家安全。那些人是来抓我的，如果我们分开—"

"不行！"林雨晴打断他，眼中闪着泪光，"我们不会抛下你。不管你有什么...特殊之处，你仍然是周阳。"

张铁点点头："团结才有生存希望。现在，我们得制定计划。"

经过简短的讨论，他们决定利用周阳的特殊感知能力监视"回收组"的动向，同时准备一条紧急逃生路线。李老师和婷婷被安置在最隐蔽的储物间，其余人则轮流警戒。

夜幕降临，小区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周阳坐在窗边，刻意放松自己的思维，尝试主动"扫描"周围环境。起初只有混乱的噪音，但逐渐地，他能分辨出几个清晰的"信号"——张铁稳定如心跳的存在，林雨晴温暖如阳光的波动，以及...远处五个冷酷精确的思维，像刀刃般锋利。

更远处，还有数十个原始的、饥饿的意识在游荡——普通丧尸。而在它们之上，有一个更强大、更黑暗的存在，像蜘蛛一样坐镇中心，操纵着整个网络...

周阳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那不是比喻——真的有一个"控制者"在指挥其他丧尸。而且它知道周阳的存在，正在寻找他。

"怎么了？"林雨晴轻声问，递给他一杯水。

周阳的手微微发抖："我看到了...整个丧尸网络的运作方式。它们不是无脑的怪物，而是一个组织严密的...群体。有一个核心在控制一切。"

"像蜂群一样？"张铁若有所思。

"更先进。"周阳摇头，"而且那个控制者...它认识我。"

林雨晴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它曾经是人类？某个你认识的人？"

周阳没有回答。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如果"新纪元"公司一直在进行人体实验，那么那个"控制者"很可能是某个早期实验体，现在变成了某种高级丧尸形态。

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周阳立刻示意安静，他的超常听觉捕捉到了阳台上的动静。

"有人在外面。"他无声地做出口型。

张铁立刻拿起斧头，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阳台门侧。周阳则示意林雨晴躲到卧室，自己拿起棒球棍，从另一侧接近。

阳台门被轻轻撬开的瞬间，张铁猛地拉开窗帘，斧头高举。然而站在那里的不是武装士兵，而是一个瘦小的身影——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穿着脏兮兮的卫衣，手中拿着一把螺丝刀。

"别杀我！"女孩惊恐地后退，差点从阳台边缘摔下去，"我是人类！看，我没有咬人！"她急切地展示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和脖子。

周阳拦住张铁："你是谁？怎么上来的？"

"艾丽...我叫艾丽。"女孩颤抖着说，"我住在4栋...看到你们这里有灯光...那些穿制服的人在挨家挨户搜查，很快就会到这儿..."

周阳和张铁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让女孩进来。艾丽浑身发抖，显然受到了严重惊吓。林雨晴立刻拿来毯子和食物。

"你说有人在搜查？"周阳追问，"什么样的人？"

"穿黑色制服，戴面罩。"艾丽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干，"他们不是军人...更像是公司保安。我听到他们说要找某个'特殊感染者'。"

周阳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他们是冲自己来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张铁仍然保持警惕。

艾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躲在通风管道里。我爸爸是小区物业，我知道所有隐蔽通道。"她突然抓住周阳的手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他们抓到的人...我听到尖叫声...他们不是救人，是在收集实验品！"

周阳感到一阵寒意。艾丽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新纪元"公司不是在拯救幸存者，而是在回收实验数据。

"我们不会抛下你。"林雨晴安慰道，轻轻搂住颤抖的女孩。

周阳走到窗前，小心地观察外面。果然，几个黑影正系统性地检查每一栋楼。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两小时就会到达7栋。

"我们得立刻撤离。"他转向其他人，"收拾必需品，只带能背动的物资。我知道一条通往地下车库的隐蔽路线，从那里可以到达小区西侧的围墙。"

"然后呢？"张铁问，"城市里到处都是那些东西。"

周阳沉思片刻："北郊有个废弃军事基地，前世...我是说，根据我了解的信息，那里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和储备物资。"

"军事基地？"艾丽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们知道怎么进去吗？那些地方通常有重兵把守。"

周阳敏锐地注意到她的用词过于精确，不像是普通少女会说的话。但眼下没有时间深究："我有办法。现在，大家抓紧准备，十分钟后出发。"

当其他人忙着收拾行李时，林雨晴把周阳拉到一旁："你瞒着什么？那个女孩不对劲。"

周阳惊讶于她的洞察力："你也注意到了？"

"她看你的眼神...就像科学家看显微镜下的标本。"林雨晴压低声音，"而且她的手腕上有针孔痕迹，很新。"

周阳心头一紧。如果艾丽是"新纪元"公司的诱饵...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声音来自艾丽的卫衣口袋——是对讲机的静电噪音。

周阳瞬间明白了真相。他冲向客厅，但为时已晚。艾丽站在阳台门前，手中举着一把精巧的手枪，完全不像刚才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女。

"别动，实验体Zero。"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回收小组就在楼下。乖乖配合，你的朋友们还能活命。"

张铁怒吼一声想要上前，艾丽——或者不管她真名是什么——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子弹擦着张铁的肩膀飞过，在墙上炸开一个小洞。

"下一枪不会打偏。"她冷酷地说，"Zero，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你的血液样本和脑组织扫描。配合的话，我们可以放过这些无关人员。"

周阳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的一部分想要反抗，但理性告诉他，在目前情况下几乎没有胜算。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其他人因为自己受伤。

"如果我配合，你保证他们的安全？"他缓缓举起双手。

"周阳，不要！"林雨晴喊道，眼泪夺眶而出，"她在撒谎！"

艾丽微微一笑："聪明人。是的，公司只对你感兴趣。其他人只是...垃圾。"

周阳能感觉到张铁准备拼死一搏的紧张，也能感受到林雨晴的绝望和恐惧。更糟的是，他的头痛再次加剧，那些丧尸的意识如潮水般涌来——它们正在接近，被某种信号吸引而来。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如果他真的与丧尸有某种连接，也许能利用这点制造混乱...

"好，我跟你走。"周阳假装屈服，慢慢向前走去。同时，他放松自己的思维屏障，主动"呼唤"那些丧尸的意识。痛苦如烈火般席卷他的大脑，但他咬牙坚持。

艾丽满意地点头，用对讲机说了句："目标已控制，准备接收。"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连串枪声和惨叫。艾丽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周阳知道他的计划奏效了——他成功吸引了附近的丧尸群攻击"回收小组"。现在是最佳时机。

"现在！"他大喊一声，扑向艾丽。张铁同时行动，斧头呼啸着飞向女孩持枪的手。

枪响了，但子弹打偏了。艾丽敏捷地闪避，展现出远超外表的格斗技巧。她一个侧踢将周阳踹开，同时另一只手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张铁。

林雨晴突然从侧面冲来，用一把椅子砸向艾丽。这给了周阳喘息之机，他忍着剧痛再次尝试精神攻击——集中全部意志力向艾丽的大脑"刺"去。

艾丽尖叫一声，抱住头跪倒在地："你...你怎么会这个？那是控制者才有的能力！"

周阳没有回答，他拉起林雨晴和张铁："快走！那些丧尸马上就到！"

三人迅速唤醒李老师和婷婷，从预先计划的逃生路线撤离。当他们爬下消防梯时，整栋楼已经回荡着丧尸的嘶吼和人类的惨叫。

周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在四楼的窗口，艾丽站在那里，嘴角流血但冷笑着。她的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见，但周阳读懂了那个词：

"我们会找到你的，Z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