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力
“周老师……”
林夏天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干涩而微弱,仅仅推开办公室的门,仿佛就用尽了全身力气。
周医生从堆积的病历中抬起头,看到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眼底浓重的绝望,心中重重一叹。“你来了,坐吧。”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却掩不住那份沉重。
她僵硬地坐下,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周医生,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惊惶的哀求,像濒临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医生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喉结滚动,那些早已准备好的、试图委婉一点的措辞,在对上她破碎眼神的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死死堵在了喉咙里。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桌上那份最新的检查报告——那上面冰冷的数据,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林夏天最后强撑的堤坝轰然崩塌。积蓄已久的恐惧像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瞬间在她冰凉的脸颊上冲出湿痕。她甚至来不及抬手去擦,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颤抖,破碎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挤出:
“周老师……他……我……我们……”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吐出那个锥心刺骨的问题,“……还剩多久?” 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绝望,像钝刀子在割裂空气。
周医生心头猛地一刺。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医生面对生命极限时的深深无力。“他的心脏问题……” 他拿起那份报告,指尖微微发颤,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他顿了顿,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衰竭的程度……进展非常快。心肌大面积受损,泵血功能……已经极度低下。现在……全靠药物和仪器在勉强维持……但……”
周医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那未尽的言语,比任何明确的宣判都更令人窒息。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那令人心悸的单调背景音,此刻却像丧钟在林夏天耳边敲响。
林夏天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惨白如纸。她死死地盯着周医生摇头的动作,那轻微的弧度在她眼中却如同山崩地裂。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狠狠收紧。她感觉不到自己在哭,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四肢百骸都浸在刺骨的冰水里,一种灭顶的、彻底的无力感将她死死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原来,最深的害怕不是听到具体的期限,而是看到那双曾试图给你希望的眼睛里,只剩下无法挽回的……绝望的宣判。那无声的摇头,比任何“时日无多”的词语,都更彻底地碾碎了她最后一点渺茫的幻想。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凋零的枯叶。
引以为傲的医学知识在此刻化作冰冷的刀刃,反向刺向自己——她不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只是一个在死神面前彻底失语、无能为力的家属。
叶泽到达南陵时,已经是傍晚了,约了杜若和南星吃饭。
“这边快结束了,你怎么过来了?”
“有些工作要处理,而且老苏不放心乔雨,所以还是我亲自过来吧。”
“小乔雨啊,上次匆匆见了一面,感觉好像瘦了不少呢”
依旧是杜若和叶泽两人在聊天,南星撑着脸颊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雨是不是喜欢那个警察?”
南星转过身拿着勺子搅拌咖啡。
“叫什么夏冉是吗?”
杜若回忆起来,“是吧,那个和咱们年龄差不多大的那个警察?”
“好像是”
叶泽也有点印象,“怪不得老苏不放心呢!”
“前几天夏天说他和温一寒去旅游了,也不知道回来没,咱们走之前不知道能不能聚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