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刚好经过查令十字街84号,替我吻她吧,我亏欠她太多。”
“我期盼了好多年,过去我常看英国电影,只为了瞧瞧那些街道。多年前,有朋友说,到英国去的人,都能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我说我想去找英国文学中的英国,他点头说,它就在那里。”
——《查令十字街84号》
我始终认为,缘分是最好的解释,囊括这世间所有际遇与情分,无一例外。
就像,当我看完《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找出这本书,相见恨晚地一口气读完她,这大大地不够,我还要找出同名电影来。我甚至知道,即使我此时此刻的理解力只够让我读懂这本书中最浅显的一层情意,在将来我一定会再度读她,一遍又一遍。
《北西二》借用了这个故事,但借用得并不成功,书信时代早已远去,笔友也成为了我们对九零年代的追忆,电影中不论是情节的逻辑性还是台词与情感表达的深度都有许多漏洞,不说是对原著小说的亵渎,却文艺得太浮夸,抒情得太浅淡。
然而,《査令十字街84号》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不管是书籍还是电影。透过这本书,或者应该说海莲·汉芙与弗兰克·德尔长达二十年的书信中不仅仅让我们为这份跨越国界的情谊动容,更珍贵的是书信中为我们展现了以伦敦查令十字街为地标的英国文学熠熠生辉。对文学创作者和爱书人双重身份的海莲·汉芙小姐而言,即便二战后的美国经济飞速发展由此带来了相对良好的物质生活环境,但这个源于英国清教徒的国家却抛弃了优雅精致的英国文学,尽管国家和历史皆认为这理所当然,汉芙小姐仍然为这难寻的文化精粹愤慨不已。
然后,汉芙小姐给大洋彼岸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写了一封信,并如愿购得了第一批书,由此结下了情缘。读这本书的时候,我一再去想为什么是弗兰克·德尔,然而我想一定是他,必须是他。虽然假设没有弗兰克,也一定会有另一个称职的书店店员竭心尽力地为海莲找书,而海莲总是热心肠地为食物补给严重不足的书店全体成员寄去肉类和鸡蛋,这一定不是出于对弗兰克的关心而引发的善心扩张,而是出于人道主义以及对胞友的关怀。如此,假若弗兰克不是弗兰克,会怎样呢?如果你能读懂海莲的书信中所有的想象、嘲讽、愤怒与惊喜,那些恍如她跟所有英国文学作品的创作者都是心有灵犀的朋友,哪个译本惟妙惟肖,哪个译本亵渎了原著,无不充满自信的评判着。我想,弗兰克饱富学识而又不吝与他人分享,他对海莲的理解就像一条汨汨流淌的溪河,流进海莲的心里。哪怕是弗兰克的妻子诺拉,都知道弗兰克与他的汉芙小姐之间的情谊是她即使心怀妒忌也无法真正理解的。
影片《查令十字街84号》几乎完全还原了原著,国外的书籍改编电影一向尊重原著。九零年代的电影色彩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与着重,本身就充满了那个时代独有的复古风格。或许,电影的感情表达更为炽热,影片接近尾声的时候,弗兰克盯着店里乍到的一位来自美国的客人怔怔出了神,眼角流露出期盼,遗憾的是,那并非海莲·汉芙小姐。而书信中的情感流露克制而低沉,直到得知弗兰克已逝,书店老板马克斯也已故的消息,海莲才表达出悲伤。对她来说,这间书店,那个卖给她书的好心人,负责任地完成了她所有信任的托付,而她深知“云中谁寄锦书来,相知何必曾相见。”
汉芙小姐买书的时代伴随着马克斯与科恩书店的没落而终结,她能为这段情谊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将其加封保存,如此一来,便也是一种延续了。
“全体人类就是一本书,当一个人死亡,这并非有人从书页中被撕去,而是被翻译成另一种更好的语言,每一章都必须如此翻译,上帝雇用了几名译者,有些文章由年龄来翻译,有些由疾病,有些由战争,有些由司法,但上帝的手绘将我们破碎的书页再黏合起来,放到那个文库中,每本书都会在此被彼此打开。”
——约翰·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