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日 星期二 雨转多云
刚才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一个两三天前,买回来的一个甜瓜,还没有吃,怕放坏了,赶紧找出来——还好并没有坏。洗洗从中间剖开,先喂儿子半个甜瓜——一个甜瓜的重量有一斤半,一次喂一个怕撑着儿子!
喂儿子甜瓜就是我用一个小铁勺子,慢慢的削下里面的瓜瓤,喂给他吃。儿子虽然还不满两周岁半,但很贪吃水果,一大口一大口的吃着。刚开始,我都来不及削给他吃。
“喂,你慢点儿!别等像你爷爷一样撑着!”我说着儿子,但这句话,也勾起我对已逝去的父亲的回忆……
父亲曾经靠告诉我们,一次他吃甜瓜的经历。那时候是生产队,安排他看甜瓜地,“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去看甜瓜前,都没有吃饭,就等着大快朵颐一顿了。
因为这个活儿是需要排班儿的(类似排“值日表”),十多天才能轮上一次。可有个规矩——除了用肚子装,不许带回来一个,那个时代的人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这个规矩。
父亲有一次吃得多了,腰都弓不下来了。谁能想到在回家的路上,一不小心,草帽掉下来了,父亲一路踹着草帽回来了——你可以想象一下,活脱脱熊大的形象!
父亲在“吃”的方面是很没有“出息”的,还跟我争抢。小时候我掏鸟蛋,捉鱼,钓虾的,每次收获并不多,可父亲却要“染指”。
那时候,我是很生气的,约定好了每个人的份额,也包括类似“38元一只的青岛大虾”的那种的分配方案——具体到个数,头数。
如果收获了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包括蝉蛹,豆虫,毛鸟蛋(小鸟已经成型的那种),小鲫鱼,蚂蚱等——这其中有很多现在却成了“珍馐佳肴”了!
父亲看到了两眼放光,早早的准备好劣质的老白干,等妈妈做好了,端到饭桌上,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独自享用——一副“活气人”的嘴脸。
吃完后,也会借着酒劲儿夸奖我一番,核心内容会最后一句说——就是下一次再多多收获呗!
现在说起来都是泪的——一是当年痛恨自己捞不着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任由父亲吃的“泪”;二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怀念父亲的泪水——这两种泪水都真切地涌出过眼眶。
特别是吃毛鸟蛋,在未敲碎剥开之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馅儿”……
记得一次周末,我破天荒的带回来12颗鸟蛋。有些得意忘形了,分配方案也安排得很“大度”——爸爸妈妈每个人各两个,我自己八个,姐姐,哥哥上学去啦,不在家吃饭。如果只分给妈妈一颗,妈妈的那一颗,基本上也落到了爸爸的肚子,这样至少妈妈能够吃一个。
可欲哭无泪的事情发生了——全部先由我剥开,防止分给爸爸的不是毛鸟蛋,而自己剥开的却是毛鸟蛋,可一直剥到第六个仍旧是毛鸟蛋。
早已准备好酒瓶的爸爸,已经把三分之一瓶的酒喝完了。又摆好酒杯,拿着酒瓶,盯着我正在剥鸟蛋——我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剥鸟蛋,一边儿剥鸟蛋一边儿掉眼泪……
这样一边儿剥一边儿掉的,直到十二只鸟蛋都剥完了,奇迹也没有发生——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当时幼小心灵的阴影面积有多大!不,一点儿也看不见了,下的是倾盆大雨,你哪能仰起头,睁开眼看看天上有没有云!
我是一边哽咽着,一边咽着难以下咽的“淡饭”(那时候“粗茶”是没有的),胡乱将就了一顿——可今天我宁愿一个不吃,也会剥十二个,一百二十个鸟蛋给父亲吃——可剥好了,却已经没人吃了!
爸爸的“没出息”还体现在“吃饱了撑的去住院”——这种事发生了还不止一次,而且两次相隔时间也不超过三年。
第一次发生在我在上七年级刚开学的时候。那时候正赶上秋后收割的玉米,掰下玉米棒子运回家以后,剥玉米皮儿,编好辫子挂起来晾干。其中有一些青玉米可以直接烧着吃,或煮着吃。
爸爸在那个时段儿,特别喜欢当“火头军”,坐在灶口烧玉米吃。着急了,半生不熟的就开始吃了,妈妈一说他:“我是‘钢胃’,你看见我几次拉稀了?”爸爸一脸不屑的说。
可拉稀还好了,虽然难受,最多多跑几次厕所,但一般不用住院。一天中午我放学回来,发现家中没有人,邻居老孙太太告诉我:“中子,你爹吃多了撑着啦!去镇上的医院了。”
到了傍晚放学回来,只有妈妈在家里:“中子,你大叔回来了,把你爹拉去龙口住院了。”好歹家中有个大夫,不论是谁住院的事,一定要通知到大叔。
只是人家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这一次大叔一看,直接拉去自己所在的龙口人民医院了,省着自己看不见还牵肠挂肚的!
过了两年,高一放秋假——我上学生涯中最后一个秋假。哥哥和我在山上刨玉米——大小伙子啦,让父母回家干轻快的活——剥玉米皮儿,我们干重活。刨好玉米杆,捆好,掰下玉米棒子,装上手扶拖拉机拉回家。
可能男孩子心都粗:“孟子,中子,你们赶紧去镇上的医院吧!你爹又撑着了,去住院啦!”还是那个老孙太太——可也是,我们这才注意到,开头几趟回家,爸爸妈妈已经不在家了,可听了老孙太太的话后,心里也并没在意——反正不是还有大叔吗!
果不其然,过了几天,爸爸妈妈又从龙口人民医院悠哉悠哉地回来了,脸色红润了不少:“反正有我俩儿子,这一次我也没着急!”可不是嘛,活基本干完了,明天也要开学了,我们哥俩干活还没有人做饭,自己胡乱的对付一下!
不要觉得这不可思议,我看过一个案例,一个妇女无所事事,吃瓜子看电视,看电视吃瓜子,最后撑死了——法医从她的胃里清理出两大脸盆儿,未消化完全的瓜子仁儿。可能人家家里种瓜子儿吧,可想起来自己的爸爸更后怕——我们家可不止只种玉米呀!
父亲生命的最后那几年,住在我们家时,还是那么能吃!妻子看到一个80岁左右的老人这么能吃,有点儿不放心,暗地里叫我注意一点儿。
我心中还感觉有些好笑——笑妻子孤陋寡闻。讲给她听爸爸吃甜瓜的事情,讲给她听爸爸吃饱了撑得住院的事情,她听了以后“哈哈”的大笑,再也不说让我注意爸爸吃多的事儿了!
而今天我倒是准备好多好多好吃的给父亲吃,可也只能含着泪水放在供桌上以飨——令人唏嘘不已!
“喂,你慢点儿,别等像你爷爷那样子撑着!”我眼中有些湿润地说——我又把剩下的半个甜瓜拿出来,喂已经吃完半个甜瓜后,仍旧“哇哇”大叫要吃甜瓜的儿子,可能他也像他的爷爷一样有一个“钢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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