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課抄了余光中先生翻譯的美國女詩人莎拉·斯蒂代尔的詩歌《忘掉它》。遺忘或許是人類的常態之一,我們每個人都會習慣性地遺忘一些人和事,它們就像我們偶然邂逅的花,見時美而未凋,别時衰而未消。遺忘的會永遠留在过去,而“時間會使我們變成老年”。遺憾的是當死神拿着一柄銀鐮尾随我們至幽冥的渡口,我們却不能回溯到自我意識的源頭,去寻尋找、認定那個導致心靈初顫的瞬間。
秋日的清晨,獨自抄讀這样一首小詩,愈發覺得面對遺忘時真的不應該黯然神傷,而應該像詩人一样,衹澹定自若地吐出一句:“忘掉它,永遠永遠。”
已是十月五日,高一、高二的學生們昨天晚上已經開始上自習了。有四天没有寫流水账了,於别人並没有什麽干碍,衹是於自己又放緃了四日。説好的堅持,有時也真的會打些折扣的。或許大半輩子一事無成,祇有到了人生的這個階段才發現能把這样一件最不費力氣,也不費心神的事情堅持着做下去,爲自己不自信的人生增添一些自信。該忘掉的就忘掉,但或留下些許文字,也是爲將來的回憶留下一些蛛絲螞迹。
本來可以再在外面走幾日的,無奈七天的小長假被减縮成了四天。雖已年逾五旬,但凯魯亚克的《在路上》幾乎和古龍所有的小説一起構成了“在路上”對我的誘惑——路上有瘋子、美女、風景、酒、奇遇、詩句、秘籍、真理……無論怎樣,我渴望一直在路上。前些年特别喜歡一檔節目“遠方的家”,很喜歡裡邊的一句話,並時不時拿出送給學生——“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應該在路上”。然而身體真的在路上時,上面所説的那一切也真的看不到或者説很難看得到。到處人山人海,到處人頭攢動,到處風聲鶴唳,到處草木皆兵……人造或天然的美女偶有得見,酒比家裡的差得太遠,奇遇基本没有,奇葩却時常遇到……酒没有家裡的好,奇葩随處可見,詩句必然要少,除了每天看到圈裡的鷄湯,真理也很難體會得到……但我還是願意在通向遠方的道路上跋涉。
除了延吉市,哈尔濱市是我呆得最久的城市之一。很早的時候——至少也應該有四十年了——就知道哈尔濱是“天鹅項下的珍珠城”,從《夜幕布下的哈尔濱》《夏》《雪城》到《浪花飛出歡樂的歌》……一部部電影,一篇篇小説,一首首歌曲,哈尔濱一直就是一個充溢着异域風情浪漫的夢深藏在記憶裡。這些年幾乎每年都到哈市走一趟,並不是哈市真的令人神往,但哈尔濱之夏和夜幕布下的哈尔濱却夢一般存在於我的記憶中。少年時讀書,有很長一段時間固執地認爲哈尔濱是最迷人、最具异域風情、最浪漫的城市。應該説哈尔濱與我少年時的讀書生涯關系密切,與我少年時的夢想關聯甚重。
下午上了四節課,直講得口干舌燥、頭暈眼花,下班回到家中連飯都懶得喫,衹想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學生們今天整整上了十節課!這樣一想,便不再覺得乏累了,説到底也衹是上了半天課,衹有四節,而學生們不僅要聽完白天的十節課,還要上近三個小時的晚自習。也許我的高度不够,無法站在全局或者是家長、學生的角度考慮問題,但從我凡庸者的角度去想這件事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我自知智商、情商皆低,既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
秋夜漫漫,一杯清茶,一卷閒書,困了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