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个人,对于故乡深切的记忆,大都与童年有关。而且年岁越是增长,这种记忆越是刻骨。
河边长大的孩子,童趣往往被河水所承载。划船击水的激情、光溜溜洗澡的痛快、临河钓鱼捕虾的乐趣、河滩捡拾龟蛋的闹剧,甚至不经意偶尔呛水大难不死的经历都会叫你念念不忘。
小时候玩具不多,土点的游戏往往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玩泥巴、甩陀螺、打四角,计的是输赢、收的是开心;捕小鸟、粘知了、捂蚂蚱,获的是猎物、露的是童心;月光下东躲西躲捉迷藏、跟着放映队这村那村看电影、聚在牛屋神呀鬼呀听瞎话,要的是无忌、找的是共趣,现在想想还真是难得。
那时过年,盼的是穿新衣,闻的是煮肉香,乐的是窜亲戚。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服鬼摆一下,窜门子一元二元三角五角地挣些压岁钱,冰天雪地里一边哈着冻得通红的手一边打着雪仗,那种年味现在还真是过不出来,也特别地值得美美地回味。
总忘记不了那“热豆腐”、“找头发换针”等熟悉吆喝声。声音拉得好长,虽然未必好听,但那是一种说不清的诱惑。想想那时舀些粮食换热拌豆腐的味,就觉得馋;找头发、塑料等换针也只是借口,换点花米台糖果之类吃的是真。刚调回老家回到县城,同学接住便拉着我去吃正宗的热豆腐,现在还记忆犹新。
最难忘的要数学校的岁月。前一阵回去见老师,还说起学校那棵挂着钟的老树还在,但旁边那口井已经没了;说那时我们几个好学生,挨老师的怼吃老师粉笔头子砸的少;说谁谁谁当时学习不好,但现在混得也很是出息。说着唠着,那时老师的谆谆教诲声、我们晨读时摇头晃脑的读书声和那叮当叮当清脆的上课铃声,就仿佛又在耳边回响,觉得真是特别地想念。
(四)
一个人对家乡的情感,往往在异乡时最能体现。
回想当年,家乡的小船载我出那片三面环水的贫瘠土地,使我有幸数次地游于大江大海。但生命之河的漂泊,总深怀着对那家乡小河深深的眷意,仿佛那汩汩不息的流水声,是对我的淳淳叮嘱!
人其实就象生命之河中的一块顽石,被时光之水冲得从一个地方移挪到另一个地方,甚至会与其它石头碰撞摩擦,就那样没有消停地度着时日。有时顺心了,会觉得与生命之河的默契相投,感到很是惬意;但大多数时候你会发觉,无论如何地努力,总难与那流动顺畅地交融,于是会偷偷地躲在某一个角落黯然伤神。但这个时候,寻找一点家乡的味道去慰籍,却有别样的疗效。
记得在异乡时,尽管有许多美味可吃,但偶尔也就无缘无故地特别想念家乡的味道,特别想小时候母亲做的面条,那怕只放上几粒葱花,滴上几滴小磨香油,你就会觉出馋得奢侈。于是就会为寻一种感觉,到某一个家乡人开的面馆里坐下,点一碗面,听一腔乡音,唠几句家常,便觉得特别的亲切。有时甚或约几个老乡,摆几碟小菜,吆三喝六猜几声家乡拳,几杯小酒下肚,免不了想起家乡的亲人,空生一番乡思。
这个时候,你会慢慢地品味到:一个人,不管你离开家乡多么远多么久,对家乡的思念却是那么的自然,无需逻辑,无需理由,只要搭上了家的音,你便会觉得格外的温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