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你给我听好

顾野正准备从乔知宿舍出来的时候，Emily回来了。她阴沉地看了顾野一眼，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背着她的大提琴走进了房间。

“那是我的法国舍友，Emily。”乔知有些尴尬地开口。

顾野嗯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看Emily，感觉她连背影都有种阴郁的感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他本不应该多嘴。可是想到乔知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还是忍不住叮嘱她别跟她走得太近。

乔知在心中暗想，这还不算近？她没得选。有些人虽然离得很近，心却远得很。

顾野走后，Emily从房间出来，看见乔知正在收拾茶几上的杯子，随口问了一声：“那是你的男友？长得很帅气。”

乔知被她吓了一跳，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七个月来，Emily从来没主动跟她说过话。她居然会对她的事情感到好奇？

“啊，你误会了。那是我家乡的一个朋友。”乔知拿着杯子的手挥了一下，不小心把茶水溅到了Emily的棉拖上。乔知手忙脚乱地拿起纸巾帮她擦拭茶渍，Emily却把脚缩回去，径直走进了房间，留下她一个人在寂静的客厅里尴尬不已。

两天后，顾野约乔知一起去吃饭。他说他认识一家德国菜做得很正宗的餐厅，那里的红酒也是老板珍藏的，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乔知很爽快地答应了。有得吃干嘛不去？况且顾野的品味，她是绝对信赖的。

约好吃饭的那天，乔知选了一件深奶茶色的大衣，搭配着接近色系的杏色打底毛衣，下半身是一条剪裁得非常贴身的牛仔裤，将她的身材突显得修长而温柔。在玄关的时候，她依旧选了那双她冬天常穿的靴子。

此时顾野正在楼下等她，这种行为给她一种奇妙的感觉，但是她不敢去想。虽然…她也无法否定自己期待再次见到顾野的心情。

乔知急急忙忙穿上鞋，却感觉到脚尖有些刺痛。许是进了沙子？她心里想着，于是脱下鞋往外倒了倒，却没有倒出东西。她看了看手机，已经迟到了五分钟，因此也没多想，就连忙穿上那双鞋朝楼下跑去。

乔知踢踏踢踏下楼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树梢新抽出的嫩芽，心情因此变得更加明亮。她想，是不是一切都在变得更好？那些黑暗的孤寂的时光，随着季节的变换开始明亮起来。

乔知下楼时，顾野正靠在他那辆黑色的车前，望着楼梯口的方向，时不时地低头浅笑着。乔知刚走出来，便对上了顾野的目光。阳光照在他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他把头发向上梳了梳，英气更显了几分。那一刻乔知有种想要跑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她也确实跑了过去。当然，后面的动作她控制住了。

“不好意思，打扮了一下，迟到了。”乔知因为一阵疾跑而气喘吁吁，却迎上顾野好看的笑容。

“没事，出来就行了。”他不怕等她，他都等了那么久了，再等一两个小时，也只是漫长岁月里不起眼的一两个小时。算不上什么。

顾野替乔知开了门，等她坐好，他又走到方向盘那一侧，系上安全带准备开车。

顾野打开车的顶盖，春天的气息就这样徜徉在两人身边。过了十几分钟，乔知觉得脚尖越来越痛，有种流血了的感觉，但是在车上又不好意思脱鞋，只得忍着不开口。可是五分钟后，她渐渐有些忍不住了，面部表情也变得扭曲。

顾野一边开车一边瞄着她，也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不舒服吗？”顾野一边开口一边把车往路边停。

“脚趾头有点痛。刚刚出门的时候检查过鞋子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越来越痛了。”乔知说完，便咬紧了牙根。

“我看看。”

“这…好吧。”乔知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只好求助于顾野。

顾野帮她把鞋子脱下，发现袜子上都是血，吓了一大跳。再脱下另一只鞋，也是一样的血迹斑斑。他赶紧从后座拿出急救箱，帮乔知临时处理了伤口，便急忙往附近的诊所开去。

医生帮乔知消毒包扎的时候，顾野仔细地检查着鞋子。令他吃惊的是，在手机电筒的照射下，他看见每只鞋子的前端都钉了一颗图钉。图钉尺寸不大不小，刚好够慢慢扎进人的皮肤，却不会被轻易发现。

到底是谁，这样陷害乔知？

乔知包扎完之后，被顾野带到了他家。

顾野表情严肃把情况告诉她之后，问道：“所以，你有没有头绪？是谁要害你？”

乔知心中有个答案，也觉得只能是这个人了。她周围的人都挺善待她的，除了她。但是保险起见，她还是用疑问句回答：“我想，可能是Emily？我也只是说可能，因为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原因要这么做。”

乔知说完，便看到顾野握紧了拳头，而手臂也因为用力变得青筋暴起。乔知生怕他一时冲动，赶紧补上：“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她，还是等回学校再看看吧。”

她能明显感觉到顾野正处于异常愤怒的状态，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怕她误会，他又补充道：“我是说，先等你伤好了再走，这样也比较方便。还有，等会儿你打个电话回学校，我帮你问问。”

第二天，乔知因为行走不便，只好待在顾野的住所。而顾野在她打电话回学校国际处举报后，匆忙赶了过去。

顾野到PL大国际处的办公室时，Emily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啜泣。她周围坐了几个国际处的工作人员，表情十分严肃，而旁边几个瞧着也受了伤的，似乎都是中国人。

他听着Emily断断续续的解释和身旁各位的言辞，才知道Emily原来是反华组织的成员。旁边那几个同胞是是Emily所在乐团的中国成员，有萨克斯手，也有中提琴手……

“求你们不要把我送进监狱，我不想……我不能进监狱！”Emily一边哭泣一边求着情。“我只是，我只是一时过激，我可以道歉。医疗费我都可以承担，请你们原谅我，我不能进监狱。”

其中一个华人异常激动地开了口：“原谅？你还好意思说原谅！”说着说着那个人就拿着手边的医用拐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你用的可是生了锈的钉子！像你这样的坏心肠，你还好意思求我们别让你进监狱？”

旁边几位华人也应和着。顾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思绪慢慢清晰。

Emily抬头看见正在思考的顾野，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抓住他的手求情：“我求求你，帮帮我。至少我没对Chloe怎样，我扎在她鞋子里的钉子是好的，不是生锈的。”

顾野听到她带着法式口音的英语，一时之间愤怒达到了极点。他抓住她的衣领，用流利的法语回答：“你还真是不要脸！你知道她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么？什么叫扎在她鞋子里的钉子是好的？你真应该被扎扎看，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他眼前又浮现起昨晚乔知血淋淋的脚，眼睛周围青筋暴起，接着说道：“我要你给她道歉，也要你他妈的给我滚进监狱。”

Emily听他这么一说，突然间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紧接着又仿佛回过神来，带着恶魔般的冷笑开口：“既然我无论如何都要进监狱了，那我宁可进监狱，也不跟你们这些中国狗道歉！他妈的！你们这些中国狗！你们这些中国狗！！”Emily开始发狂地朝着每个人喊这句话，把在坐的各位都震住了。

顾野见她态度如此恶劣，又口出狂言，只好上前再次抓住她的衣领，把她向上拉起，让她瞬间喘不过气来。“你他妈给我听好了，你必须道歉。而且，你必须保证永远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我保证你能在监狱待得更久，也保证你今后都没办法再碰大提琴！我说到做到！”说完这一段话，顾野似乎还不解气，又带着邪恶而冰冷的语气在她耳边开口：“听到没有？”那温度像是要把她深埋到冰川低下，让她永远无法复活。

Emily本来就矮，被他扯着衣领往上拉，脚踩不到地，只好悬在空中扑腾，慢慢地她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奇怪的是，顾野说的话她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了听到了。”她的态度软了下来。

呵，色厉内荏的家伙。顾野把她放下来，拉到各位同胞面前，一个个道了歉。之后，在工作人员和大家的协商下，决定把处理权交给学校，让学校开除她的学籍。至于是否进监狱，就按照德国法律的要求解决。

顾野回到住所的时候已是傍晚，他提着之前说好要去吃的餐厅的食物回来时，乔之正好窝在床上看书。

乔知看见顾野回来，得救般地笑了起来。

“呼，终于回来了。”她朝他灿烂地笑着，让他有些恍惚。这样的画面，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他这一天暴躁的情绪，瞬间软和了下来。

“嗯，我买了东西吃。”顾野说着，便抱起她走出房间。

乔知看着满桌的肉，胃口大开。她从小有个称不上优点的地方，就是吃饭吃得特别香。即使吃得少，她也能吃出一种满桌都是饕餮大餐的既视感，让一同吃饭的人都开心起来。

顾野见她吃得满足而愉快的样子，很想将此时的画面定格成永远。他掏出手机，想趁乔知不注意的时候拍下照片。不料按下快门的时候被她察觉到，下一秒她就伸出油乎乎的手就想抓手机。

“干嘛偷拍我！！”乔知有些激动地想抢回手机。“快给我看下！！可别把我拍丑了！！”

“好好，给你看还不行嘛！”顾野见她作势要抢手机，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备了份，再把照片点出来放到她面前。

“咦，好像拍得还不错。行了，那没事儿了~”乔知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虽然素颜，但是皮肤还不错，顾野抓拍她的那半张脸也是她比较喜欢的左边脸，于是她满意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一副吃饱了的样子。

有时候乔知会想，人生很累又很有动力的时刻，是二十几岁的女人总在想着如何在四十几岁的时候比同龄人看起来更年轻貌美。果然，认真呵护皮肤总是有成效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