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时常想起刚刚来上海的时候,
那时候,我不到16岁,住在大统路,四行仓库旁边一个废弃的厂房里。二房东用薄薄的木板隔成一个个小房间,没有窗户,更没有阳光,阴暗潮湿的环境,令人感到很不安全。房间里放了三张简易的高低床,除了我之外,还住了另外五个女孩儿,房间里唯一的电器,就是一个15瓦的小电灯。老化破旧的电路,也负担不了更亮的电灯。房顶是用洋灰板搭起来的,靠近我床铺的那一面墙,每天都在掉沙子,晚上睡觉上铺的女孩一翻身,我就得起来抖抖沙子,再继续睡觉。另外一面墙是薄薄的板子,板子的那头住着一对夫妻带着儿子。一家三口在后面街上卖早餐。有天晚上关了灯之后,发现墙上有亮光透过来,我很惊讶。同住的女孩儿告诉我,是隔壁那个男孩子扣出来的,她们和房东说过这个问题,好像也没什么用,只能每次发现墙上有洞的时候,就用纸巾胶带贴上。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和衣而睡。
洗漱都是外面公共水池,经常早上刷牙的时候,会有人在边上洗菜,洗碗,最让我痛苦的是冬天洗衣服,那个冷能透到骨子里。比洗衣服更难的是晾衣服,房间里面,外面根本没有晾衣服的地方,只有顶上的天台有几根晾衣绳,通往天台的楼梯是用几块儿窄窄的木头钉起来的,人踩上去都摇摇欲坠。晾衣服的时候人是不能离开的。有一次,衣服晾了一半,我发现少了一个衣架,我赶紧跑下去拿,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跑上来的时候,衣服加盆已经没有了。
与之相比,上厕所是一个更大的问题,最近的一个公共走过去大概三四分钟,经常有位大叔拿着水管站在门口,大叔在门口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维持秩序,二是差不多时间的时候,把上厕所的人喊起来,手动冲水。有一天,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样子,同住的女孩拉肚子,喊我陪她一起上厕所。外面还下着淅沥里的小雨,回来的时候,有一位老人拦住我们的去路,问我们住在哪里?一时间,分不清是人还是鬼。我们俩尖叫着跑回家。现在想来,两三点也不算晚,也许是善良的人,深夜看到两个小女孩儿在外面走,想关心的讯问一下。
那时候,住行的匮乏并不能阻挡我对精神世界的追求,每天最开心的事情,是下班以后去新闸路地铁口的书店里,免费读几本喜欢的小说,碰到实在喜欢的书,就等发了工资以后再买回去。那家小小的书店让我获得更多内在的平静和幸福感。
除了看书,晚上,我还喜欢跑到后面小吃街,有我喜欢的麻辣烫和蛋炒饭,还有满大街的楚留香。发了工资以后,我喜欢换很多硬币放在存钱罐里,每天拿几个硬币去逛街,好像这样,钱就会耐花一些。就这样.本来不苗条的身材,更加日渐强壮,从110斤长到130斤。
就是那间破破烂烂的房间,承载了我两年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