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图片拍摄于作者出生的老宅,清代客家建筑遗址

《乡思》【宋】李觏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记得在县城读高中时,城北有一座石头山,名李腊石,地势相对较高。课余总爱和同学一起登山望远。天气晴朗时,能见度极高,有时视线可达十几公里外,我总是顺着家的方向,想穷极一切阻隔,在天际尽头,估摸定位家的所在。碰到雨天或者有雾,我便极其恼怒不快。

曾几何时,故乡开始离我越来越远,而我思乡之情却愈来愈浓。

满城皆游子,唯我独思乡?

总是羡慕那些自由职业者,可以回到家乡,按自己的意愿,建一栋楼,种一片花,然后过着诗酒田园的生活!

我是一个带着浓重思乡情结的人,走到哪里,都念家。走到哪里买房安居,都觉得只是一所房子。

城市喧嚣之中,它不会是故乡。

走过这么多城市,住过这么多房子,为何总是思念故乡?

只因那里承载了我的童年,我最初的成长,我曾经所有的快乐悲伤;只因那里有我的亲人,我全部的牵挂,我时刻担心时刻思念的人儿;只因那里是我的故乡,我热爱的土地,一草一木,一花一果,整个世界。

虽然每年总是会回故乡,可总是固定的时间,大部分是春节,能体验团圆的味道,却无法回味故乡一年之中各个季节的美好过往。

今年清明,在雨水纷纷的季节,回到了故乡。我坐在屋檐下,瓦房的屋顶,流下一串串珍珠般的水珠,做成一幕雨帘,隔着两个世界,我看得出神,仿佛回到童年……这雨帘是几十年未曾变过的。

那时我也总爱看下雨,总会看着这幕雨帘,看得出神。雨水这么神奇,可以做成一长串的水珠,哧溜溜排队滑下来,地面小水沟里,形成一个个小沙窝,美极了。

有时忍不住伸手去接着水珠,可是刚滴到掌心,就溅开不见了;有时穿上雨靴,冲到雨中,踩踩水洼,总是在大人的叫骂声中赶紧跑回屋檐。

有时夏季下暴雨,爬到木楼上,看着门口池塘的一池荷叶,看暴雨击碎在荷叶上,瞬间滑落;雨停以后,每片荷叶中心都盛着一个大水珠,微风拂过,哗啦啦一片响,雨蛙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大自然的交响乐盛会。一片片荷花掉落池塘,犹如一条条粉色的小船,脑海中浮现出无数驾船穿行池塘的场景,于是不顾路滑,捞几条荷花小船回来,放在脸盆里,玩得不亦乐乎。

我家厨房的屋顶,由于建造时支撑不足,中间下沉,下雨时,屋顶就像一个大碗,装了满满一碗水。我们总爱去钓鱼,然后把鱼拿回来养在屋顶,想想真是神奇的事情。

那时爸爸妈妈总是忙着田里的活儿,在家陪我们的,总是奶奶。那时小时候,没有什么零食。早上奶奶在柴火土灶煮大锅饭时,趁她加柴烧火的时候,我们兄妹几个,总是偷偷的扔两个鸡蛋到锅里,过一会,又趁奶奶不注意,偷偷捞出来,躲到外面,美美的吃一顿。有时,被奶奶捞饭的时候发现了,她总是生气的说,鸡蛋要留着有客人来的时候才能吃。有时妈妈听到了,就和奶奶说,让他们小孩子吃几个鸡蛋,长身体的时候,补充点营养。奶奶仍是忿忿不平,说我爸爸小时候也没有什么吃的,还不是长大了?

有的时候我们和奶奶争着炒菜,我们总是放好多油去炒瓜果蔬菜,而奶奶总是舍不得放油。等到吃饭的时候,爸爸就夸奖我们炒得比奶奶炒的好吃,奶奶就很不服气了,说我们放那么多油,当然好吃啦。这时妈妈就戏谑奶奶说,又没有人抓住你的手不让你多放油。奶奶生气的不说话了。

奶奶年轻时那个时代,物质严重匮乏,吃不饱穿不暖,所以节俭了一辈子,等到老了,也仍然是极其节俭。在家吃饭时,总是爱吃腌菜萝卜干,总是舍不得剩菜剩饭,后来家里养了一只小猫,奶奶喜爱极了,剩饭剩菜总给小猫吃,她才不老“收盘子”了。

我总是不经意间,自然而然的想到家里窗台上的那只慵懒的小猫,奶奶怜爱的喂它吃饭的样子。

其实对于一个常年漂泊在外的游子,家里曾经的阿猫阿狗,也能让人为之动容,何况于人乎?又更何况是自己最亲的人。

厨房的屋顶,天晴了,我们便用谷耙(一种用来晒谷子的工具)把水推掉,太阳一天就把屋顶晒干了。

炎热的夏天晚上,妈妈总爱带着我们几兄妹到屋顶睡觉,我们把席子枕头全搬到屋顶铺好,一排睡过去,平躺下看着漫天星斗。遥远的星空是我们儿时能看到的最神秘的地方了,有些星星犹如眼睛一眨一眨,忽明忽暗;有些星星一直在飞动,游来游去;有时,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坠落下来,划下一道美丽的弧线……我们总爱拿手指指着这些星星,有时指月亮,这时妈妈就要阻止我们了:不能用手指月亮,月亮会割耳朵。我们吓得半死,再也不敢指了,心里想着自己的耳朵一点一点被月光割断的情景,很是惊恐。凉风习习吹来,困意连连,没多久,我们就呼呼大睡了,只剩楼下田野上引水灌溉的村民,还在交谈,犹如喃喃耳语,伴我入眠。早上醒来,我们总是发现自己又在床上了,原来夜深以后,凌晨有露水,爸爸妈妈总会把我们抱回床上去睡。

故乡,她包含了我童年太多的美好回忆,如今都已印在了我的脑海,如何忘记!故乡的美,故乡的情,难以言说,无法替代!

只愿多些时间,再回家乡,喝一杯家酿美酒,把故乡的所有美好,装进我的行囊,带着她外出游历。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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