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夜,在蛙声中湿润,我循声走去,那是一片水草茂密的水田。夜色暗浓,我轻步如尘,一心沉醉于蛙声的美妙中。
夜静如止水,流淌的夜色染黑我的双眼,杂草里,是生命的欢唱,可我独爱蛙声。蛙声简单,每一句都似乎是对我的呼唤。我知道,今夜我该归来,那些被蛙声装饰的夏夜,是我最初的心。
我喜欢水田里密密麻麻的小蝌蚪,游来游去,摇动着小尾巴,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后脚的长出,小尾巴的脱落,它那鲜艳的外表,如稻谷秧苗般的翠绿。两只大眼睛直视着前方,不时鼓着气囊鸣叫着。看上去有呆萌,着实惹人喜爱。
蛙声此起彼伏,一场音乐表演刚演奏完,另一场音乐表演又开始了。我有些不知所措,两只耳朵在一片片蛙声倾听,似乎听见了这个世间最美的情诗,又似乎听见了的最痴情的表白。那一声高过一声的鸣叫,是对爱情的执着,是对内心的尊重。
我知道,每一声鸣叫,都是青蛙用最真挚的心演奏的,它们虽然藏身于黑夜,藏身于水田里,但我依然能在红尘的路上遇见它们。它们用最原始的鸣叫,表达自己的心。那如情人间的窃窃私语,听得我是心神飞扬。我有些惭愧,想不到在爱情的路上,我会在一片蛙声中迷了路。
蛙声的美,不仅仅在于其简单的鸣叫,而在于其对内心的坦白。倘若我能从容走过一片蛙声,我相信,我能听见的绝不是只是一片蛙声。我也许能听见稻谷秧苗茁壮成长的喜悦,我也许能听见一年丰收的汗水滴落声音,我也许能听见浑噩的我、从生活的泥土中爬出时的呐喊。
白天的雨后也是能听见蛙声的,一场来去匆匆的滂沱大雨,似乎给它们带来了灵感。田地里,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谈着,仿佛在说:远方的姑娘,我在这里为你流浪。对于那些沉默的“哑巴姑娘”,它们在为自己的未来幸福寻觅着,一跳一跳的,来了,又去了,似乎是在说:没房的穷鬼,带着你的诗滚去远方吧!庆幸的是,我并没有听见一只青蛙气馁颓废。
其实青蛙之间没有物质,只有谁的声音更动听,谁的声音更响亮?它们以此来判断雄蛙是否健壮,这也是“哑巴姑娘”们择偶的唯一条件。有时候,难免碰上脸皮厚的,一副死不要脸的的样子执着追求。老天终会眷顾有心之人,大多数的有情人都能情遇知心人。
当然,我还是更喜欢夜里的蛙声,黑夜遮住双眼,只有声音的世界,安静中带着几分简洁,不做作,简单明了。与人心相比,蛙声实乃一剂疗愈浮躁的良药。白天知了的声音在耳朵里,似乎依旧嗡嗡作响,只有蛙声才能带给内心平和。
若要论蛙声对于我的重要性,我不得不提起我的童年。我的童年尽管没有各种各样的玩具,但我却有一片蛙声可以保留。蛙声从过去一直响起,如今深入了我的记忆,深入了我的耳朵,似乎没有了蛙声的岁月,我便不再确定,我是否度过了一个个酷热的夏天?
蛙声像流水,潺潺流过我的生命,它们即将到达一片荷塘,调皮的水珠在荷叶上自成一个世界,而它们只需要穿梭于一片片田田的荷叶间,便能在几缕清幽的花香中,唱出一整个夏天。我在岸上漫步,用耳朵去尊重,它们却用声音去诠释。实际上,我并没有看见一只青蛙,可我却总能听见它们,即使它们安静下来,我的脑海中也会响起一片蛙声。可惜的是,我脑海中的蛙声,不是情感的表达,也不是爱的告白,而仅仅是一种心灵的倾诉,以及美好落空后的幻象残影。
如果你非要我给蛙声一个定义,那我只能说,它是每一个人渴望的声音。如果你听见了,那将是一次生命与生命的对话。如果你没听见,它只是田野间缥缈的歌声。
到如今,我也只是听过一片蛙声,它们在外婆家的屋前徘徊。我想,我的生命中能有一片蛙声,已经知足了。倘若以后的日子里,有幸听见了另一片蛙声,可能我不会再喜欢上。因为声音的味道,已经被调好。
二零一六年八月二日于成都,竹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