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爷爷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也就只有每年的春节那十几天,留下的时光,细细数来不过三年,有时候觉得世事无常,春去冬来,熟悉的人就相隔两方。我自问心底对于爷爷的感情并不深,与爷爷相处沟通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是当棺椁掩埋,80年的回忆付之一炬之时,我心底百味杂陈,想哭但是哭不出,说思念倒也不是,只有坐在他的房间里,才真正的感受到,原来真的走了阿,之后眼泪就迷住了眼睛,开始越来越难受。
我想写下来,写下为数不多的时光。我的家乡,是一座小小的村县,四面环山,夏天晚上的星星如同城市的万家灯火,亮的不行。三岁那年,那时候我的家乡还是以耕种为生,印象中是一个很热的天气,爷爷收了稻谷放在门前的平台上,我那会很调皮,还是一个小小的跟屁虫,跟在爷爷旁边,他拉来了稻谷风车,我也就跟着在后面推。那会的风车有一个“钥匙”,需要卡住才能捻出来米。那会跟在爷爷后面看着捻稻谷,从白天到天微微泛黄,等到快捻完的时候,爷爷把哪个小“钥匙”放到风车上,我就拿来把玩,后来不知怎地就扔到一片草丛中去,没有“钥匙”后面就不好弄稻谷了,只记得爷爷后来找“钥匙”找的腿上全是被草割的伤痕,爷爷也只是说了一句:“吃饭吧。”然后摸了摸我的头。
十三岁那年,刚上初一的我,印象里的爷爷好像不太一样了,他以往我每次回来时候,都会用胡子狠狠的在我脸上抹上几抹,那时候觉得真的很扎人,但是我知道,爷爷眼睛里全都是爱意。我开窍的晚,回过头来开始珍惜身边人的时候,他们却已双鬓斑白。那一年我回去,爷爷已经不能用脸狠狠扎我了,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一句温暖的问候。
一转眼到了十七岁,爷爷说话时候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回来的时候只是笑着说:“回来了呀。”然后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想从椅子上起来,摇摇晃晃扶着把手,用力两下才能起来。吃饭的时候,无论我吃多少碗,都会问我“就吃这么多呀?然后再补上一句“再吃多点。”我每次也就回道:“吃饱啦!我已经吃了两碗饭了。”
到了现在,今年回到来,爷爷很“安静”,以往言语的问候,都转变成了笑容和眼里的爱意,很深,很长,如同夏天夜晚的星星,把天空挤的满满的,亮堂堂的。从步履蹒跚的去装饭,到现在只能我去帮爷爷把饭端过来,很多时候,都不记得吃了中午饭,有时候会摔在草垛上,有时候蹲下就只能我将他扶起来,说话也不能利利索索的回答我了。一桩桩一件件,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
之后是很突然的早上,有些匆忙的丧礼,一把火捎去了80多年的光阴,我坐在大厅里,看着正中央的灵牌,心里空落落的,上了香,拜了三拜,就像爷爷之前一样,慢悠悠坐着,等着一天慢悠悠的过去,用慢悠悠的时间来怀念过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