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轻声哼哼着，带点嘚瑟，带点满足。
厨房窗口有一线冷风直往屋里钻，父亲堵在那，满手面粉笼罩在混沌中，浑不在意透过毛衣的冷气。
鱼香剁茄子搅肉沫，添香加料敲得盆筷铛铛直响，似乎满肚子意见没处发泄，一张脸吊得老长。都别惹我啊，正烦呢。
鱼丸感冒咳嗽总不见好，连带着鱼香的情绪也感冒了。尽管母亲住院，鱼香也没一点心思要尽尽孝心，甚至面都没露。总算一切好转，却仍未尘埃落定，鱼香很烦躁。
“好了没？”鱼香的话带了责备的急，手里的小铁勺“咣”一声叫停调好的馅儿料。
“好了好了”，父亲一手面，直起腰，“你去歇歇，这冷。我来擀皮，擀好了给你送屋里包”。
“那快点啊”，鱼香很不耐烦。
“那我啥时候去美国？”电视里苏明玉的爹一副急切的嘴脸让鱼香更烦了，啪啪啪一个劲换台，躺着的母亲忍不住扫了一眼鱼香。
“这点儿咋连个逗人的综艺节目都没？”鱼香无意识的念叨似乎很无理。
母亲没吭气，似乎是想起了鱼丸，随口问一句，“鱼丸好透了没？”
鱼香没吭气，心烦得很。一撂遥控器又折回厨房，看父亲笨手笨脚擀皮没来由火气大，“真慢，得擀到啥时候哩”。
“爸”，香妮长腔含笑蹦哒着进来，塑料袋哗哗响，“我买了零嘴香豆干”，一看鱼香挡在厨房门口，立刻一脸的新鲜，“来，进屋一起尝尝？”
鱼香面无表情，也不答话，只是看着父亲干着急。
香妮咬上一口香豆干，不住点头，挤进厨房，塞一块到父亲嘴里，“鱼香你来擀，你手快，我跟爸包”。
鱼香横一眼香妮，似乎烦心需要出口，也不再谦让，皱着眉挥挥手，“你们都进屋等”。
屋里香妮神秘地凑近父亲，向厨房努努嘴悄悄问，“咋了？”
父亲浑然不觉，只是咬自己的香干。
“香妮，你去擀，叫寻香赶紧回家招呼孩子，咱啥时候吃都中么”，母亲瞄一眼父亲吃相，“整天憨不等等，啥也不知道”。
“得哩”，香妮像猴一样蹿起，“鱼香，我来了”。
“去去去，捣乱啥”，鱼香赶人，“唉？把这些拿屋里先包着”。
“得哩”，香妮嬉皮笑脸，“姐，我先包个二三十个，你拿回家给鱼丸，剩下的你别管了”。
“指望你？”鱼香撇嘴，“妈吃个饭黄花菜都凉了”。
嘿嘿嘿，香妮二皮脸，“谁说的？妈可是吩咐我来替你的啊”。
鱼香一听，无端火气就散了。手下更快，两张皮一起擀，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天下，妈最亲。不论你惦记的，还是惦记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