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外子忽然说要回村里走一走。这么多年来,各种忙,回村里就是为了过节,或者各种红白喜事,总是来去匆匆。今年,因为工作调整,所以,有了回去走一走的闲情。
哥哥嫂子还有两个侄子都在外面打工,村里的房子是“铁将军”把门。他开了门,打开窗通风透气,随手拿过铁锹扛在肩上向外走去。
扛铁锹要干嘛呢?我问。他笑笑,不语。
出了门,才知道,在田野里走着的人,只有我是两手空空。他们或是像外子一样扛着铁锹,或者提着篮子,或者挑着肥料,或者背着喷雾器……
外子跟他遇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哥,垒猪圈呀?”“婶,摘菜呢!”“这家伙,去电鱼啊?”“嫂子,这块地积水呢,你还种玉米?能行吗?”……
虽然久未谋面,但好像昨天才分别。
有个女人在翻地,抬头看见外子,扬声说:“哎——!你这月月领工资的,回来干嘛呢?”
“就回来看看,走走呗。”
“有啥好看的!”
“你不是那谁家的吗?”
“不是不是!你不认得我,我可是你小时候就认得你了!那个,是你闺女吗?”
“啊?哈哈,是的,是的,是我的大闺女——”
外子拍了拍我的头——我那天穿件卫衣,“远看山有色”。
“哦哦,我老眼昏花了!哈哈哈!”
“那谁家的”爽朗响亮的笑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回响,又蹿上了蓝天。
我很奇怪,外子怎么会不认得她。外子说她是外村的。当初分田的时候不知怎么分,外村有好几块地夹在这里。
我跟在外子的后面,觉得他扛着铁锹的背影有点陌生,但是跟这个环境很和谐。难道,他扛把铁锹就是为了装吗?
走到一面种着荔枝的山坡。“这棵树是我们家的,太多草了!今年过年太冷,不然,我大哥他们该来除一下草的吧!”
他边说边走过去,挥起铁锹,开始铲草。 随着铁锹的起落,树根下变得干净了,铲起来的草,也堆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小堆。
继续往前走。他忽然指着一棵矮矮的树说:“这棵黄皮的果又大又甜!”我说反正我没吃过。“往年是我姐夫摘去卖的,今年回来摘给你吃!哎呀,它不能见阳光,怎么行?”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举起铁锹,用锨刃一下一下地砍旁边一棵荔枝树的枝干。“等等,你确认……这棵树是你们家的?”
“怎么可能不确认呢?帮我扶一下那一枝,我更好使力!”
“为什么要牺牲荔枝来保黄皮呢?”
“这怎么是牺牲呢?你看,这两枝已经要枯了,即使不枯,这棵树也应该修一修了。”
“我们去看一下黄花梨吧!”黄花梨是那年朋友给的小树。
远远地,就可以看见黄花梨“鹤立鸡群”于荔枝树之中。可是要靠近它们,并不是那么容易——下去的小路很陡。外子用铁锹戳了几下,简易的台阶就出现了,我稳稳地走下去,抚摸着算是老朋友的小树。
我也顺便摸了一下铁锹。它不是摆设、不是装,如果没有它,外子走在这片田野上,那才是摆设、才是装。
走了一圈,发现了几丛长得很好的白花菜,于是摘了。太阳也要下山了,于是,我拿着白花菜,跟在扛着铁锹的外子身后,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