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9-21

                                    奥地利   .   如歌的行板


   从地图上寻找奥地利，看到的是一把平放的小提琴。几百年来，这个音乐王国特别是首都维也纳对西方音乐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几乎所有古典音乐大师都在此留下了他们不朽的旋律。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在此唱响了第一个音符；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磅礴的气势震撼了欧洲；舒伯特的《天鹅之歌》是他献给多瑙河女神的小夜曲；一曲《蓝色的多瑙河》,约翰·施特劳斯至今旋转着世界华尔兹的舞步；金色大厅的新年音乐会，总在奏响蓝色星球对明天的畅想。走进奥地利，律动的音符无处不在，你能在青山绿水、美泉、古堡中时时感受到它那如歌的行板。

   维也纳就是一曲华丽的圆舞曲。穿城而过的多瑙河就像是乐曲华美流畅的主旋律；四周环抱它的群山是乐曲雄浑的基调；郁郁葱葱的维也纳森林为乐曲注入了生命的活力。漫步维也纳，每一处胜景都是闪光的乐句。

   步入维也纳音乐厅，会立刻被它特有的红、黄为主基调的色彩所吸引.大概是源自历史上具有的皇家身份吧!不大的两层建筑，一个狭长的大厅、也并不考究的座椅，竟是所有音乐家梦寐以求的圣殿。每年的新年，都会在此奏响辞旧迎新的乐章。那一刻，五大洲的传媒都会聚焦金色大厅，电视屏幕上的演奏化作全人类对明天的向往，在浩瀚的星空中传播。当我作为一名听众坐在大厅里，感受到的是各国人们对音乐的热爱。那对相携而坐的白发老人专注聆听的目光，闪现着慈祥；几个女孩子睁着好奇的眼睛，努力在乐曲中寻找属于她们的旋律；那对手牵着手的情侣，掩不住的幸福融入了飞扬的乐句。每一次曲终，都是绝不敷衍的热烈掌声。曲尽尾声时，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指挥受观众热情的鼓舞，转身面向观众，和着《拉德斯基进行曲》极富感染力的旋律，指挥着响彻大厅的掌声。三次谢幕三次返场，三次奏响的《拉德斯基进行曲》从始至终激情似火，久久不息的掌声是音乐会的另一种旋律，它叫《热情奏鸣曲》。

   维也纳城市公园绿树成荫，游人会不时遇见著名音乐家或是沉思或是忧郁的塑像，在椅子旁、在小路边为和弦的每一个音符苦思冥想。唯有莫扎特的镀金铜像，站在公园最显眼的地方非常投入地演奏着小提琴。那份专注的神情使我们仿佛听到了从弓弦和指尖流淌出的优美旋律。一个众多音乐大师汇集的地方，单是他们的身影就足以激发人们对音乐的灵感。每一尊雕像的成名作，就是对雕像最精彩的注释。每当在雕像前驻足，耳旁总能响起他创作的优美乐章。难怪全世界学习音乐的人都向往维也纳，因为他是众多的音乐大师缔造了的不可替代的圣殿。一如伊斯兰人心中的麦加。

   维也纳四周环山，维也纳森林得以深情地拥抱这个多瑙河的女神。山一般不高，树林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地，萋萋芳草在五月的暖阳下竞开着各色野花。国内久寻不见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在这儿竟没有任何预兆地扑入我们的视野。闯进没膝的高草，躺在草地上的那一刻，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蓝天上的朵朵白云发呆，却有一种从未体味过的惬意在心头漫过。当耳边流淌起贝多芬那飘溢着野草清香的著名乐曲时，真想在这样的温暖和惬意中任时光流逝。因有同伴的反复催促，才极不情愿地起身返程。维也纳森林象一环绿色的屏障，令八面来风徐徐吹动维也纳的芳草、多瑙河的碧波；牵四方细雨滋润维也纳的碧树、鲜花。维也纳森林是音乐之都活力的源泉。

   玛丽亚·特蕾西亚女皇建造的美泉宫，三个多世纪以来轮番上演着皇家的《命运交响曲》。王权鼎盛时代的皇家宫殿和园林是当年权贵云集的地方，一时名重欧洲。作为弗兰茨·约瑟夫和茜茜公主的宫殿更吸引着世人艳羡的目光。路易十六的玛丽王后，在走上断头台的时侯，一定会留恋美泉宫的绿树、芳草和她曾经在那里的快乐时光。执掌皇权68年的弗兰茨也没能和茜茜公主白头偕老。美泉宫像一个金色的囚笼，锁住了茜茜快乐的天性，以童话般开始的浪漫却以郁郁而终的悲剧结束。弗兰茨稳固了江山，却痛失美人，鱼与熊掌真的不可兼得吗?《命运交响曲》多变的旋律感叹着美泉宫王室的兴衰，走进它的大门，就像是在聆听乐曲跌宕起伏的乐章。

   美泉宫的美是真实的。作为皇室的离宫，它的气派不亚于任何一座皇宫。1400多间房屋汇入了当时东西方建筑和装饰的精华，尽显奥匈帝国的王者风范。每一个房间都装饰得精美绝伦，和谐的色彩令人赏心悦目，功能的体现尽善尽美。每一件屋内的摆设无论从色彩、样式到大小都和房间相得益彰。中国彩绘的陶瓷画盘和花瓶流光溢彩，日本的漆器和绢扇精巧典雅，波斯的挂毯瑰丽，西方的油画凝重。开放的房间尽管只有几十间，但已让人在奢华中目不暇给。

  巴洛克式的花园占地近2平方公里。剪成屏风状的绿树一字排开，仿佛皇家的卫队护卫着王室的尊严。散布在绿树墙中的几十座雕像，形态生动传神，战神的骁勇、少女的娇憨，都在流畅的线条中呈现。海神泉在花园的中部，以海神为主的群雕神态各异，再现着希腊的千年神话。那个赋于皇宫芳名的美丽泉却孤独地偏于一隅，少人问津。人世间许多事物莫过于此，朴素的美丽经不起过度修饰，费尽心机打造出的国色天香，却失去了本真。美泉宫的美是人造景观与自然景观的和谐共生之美。美丽泉的美源自人们对其功能的赞誉，此美泉非彼美泉也。

   沿着弯曲的小路，穿过巨大的绿草缓坡，到达了整个景区的至高点。凯旋门居高临下，俯瞰着满园的碧树繁花。它彰显着玛丽亚女王的战功，虽然简洁却不失庄重。与王宫遥相呼应，就像是女王头上的王冠，在人们的仰视的目光中尽显尊贵。

   1743年始建的美泉宫是皇族的夏宫，而此时在遥远的东方清王朝的夏宫——“承德避暑山庄”已经完工了40年。巴洛克的宏大对称的布局代表了西方流行的审美，不乏大气和尊贵。而东方依山傍水，借景写意的神韵却体现着人与自然的水乳交融，体现着东方细腻、传神的特质。凡是得以传世的人造景观无不是盛世的杰作。但盛极而衰的自然法则又会使这些杰作饱受朝代更迭的离乱之苦。奥地利的美泉宫在三百多年的岁月里经历了奥匈帝国的兴衰、皇权的没落和希特勒的疯狂，虽几经修缮，终难还原当年的风采。但所有这些饱经战乱的古迹无不镌刻着历史的厚重，承载着人类文明的辉煌。因此，无论是已成废墟的巴特农神庙还是基本保留完好的美泉宫，都是几千年人类《命运交响曲》跃动的音符。

   车往萨尔茨堡，阿尔卑斯山脉瑰丽的色彩不时在窗外闪现。时值暮春，不同颜色的树叶和野花交织成的色块在湛蓝的天空下格外绚丽。只是距离太远，无法用镜头捕捉那令人炫目的色彩。当一片巨大的绿地进入我们的视野时，路标告诉我，此地是著名的月亮湖。绿草地上开满各色鲜花，就像一块美丽的地毯一直铺向远方。草地尽头，一栋红顶白墙的别墅接住了缤纷的色彩，未见湖光，已然有些陶醉。转过碎石铺就的小径，一弯湖水映入眼帘。湖水辉映着蓝天，是那种能让人立即安静下来的湛蓝。几只白天鹅游弋在水面上，见有人来，立即逶迤至岸边，一只体型较大的天鹅引颈展翅，在水中做着各种动作，不知是求爱还是乞食，见人和天鹅皆无回应，它竟然弯曲着长长的脖颈，把头低到翅下，一副令人怜惜的羞涩。几只毛色油亮的野鸭也游来凑热闹，嘎嘎叫着一路横闯而来，和优雅的天鹅相比，竟像是身着刺青的街头混混，见我们只顾定格天鹅优雅的倩影，无人理睬它们的粗鲁，呆头呆脑地游了两圈后，竟像来时一样，嘎嘎叫着扑楞楞地飞离了水面。

   真正领略月亮湖的美是在坐下来的那一刻。远处的青山倒影在水中，近处的春水泛着微微的涟漪，轻风拂过树梢，搅起满湖金辉。呆呆地坐在午后的阳光下，仿佛世间万物皆已不在，只有眼前的远山、近水和清风。那一份恬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呆坐了许久。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地方，真想长坐不起，永远享受那份有如天堂般的圣洁和纯净。月亮湖的美，就像舒伯特的《小夜曲》舒缓、宁静，轻柔的旋律流淌着醉人的温馨。

   无处不在的莫扎特为萨尔茨堡注入了音乐的灵魂。粮食街九号那座黄色的建筑与周围的建筑连成一片，本无特别的地方，却因为音乐神童在这里诞生而成为全世界游人朝拜的圣地。广场上身披长袍的莫扎特凝神静气，是在构思《魔笛》的旋律还是在关切地询问《普通人》的衣食住行?穿行在城市的小巷中，所有纪念品都有莫扎特的印迹。历经800年完成的霍亨萨尔茨堡坐落在旧城区100多米高的丘陵上。站在古堡最高处，萨尔茨堡的美景尽收眼底。萨尔察赫河像一条绿带环绕着音乐之城，背后是环抱它的阿尔卑斯山。近处的浓绿、远处的淡蓝，为这座城市拉起了四季不同的背景。城南的皇家花园，芳草碧树、流水潺潺，不经意间喷泉会折射出七彩的霓虹。萨尔茨堡就是一首华丽的奏鸣曲，多姿多彩的城市建筑是它流动的音符，蓝天、碧水、白云、绿草是它优美的和弦，而莫扎特那首《魔笛》的变奏，该是它的主旋律。

   我们也许不知道玛丽亚女皇，因为她只是一个历史的过客；我们可能从没记住那个建起了古堡的教皇，因为他也只是中世纪黑暗教会的执法人；可我们都知道莫扎特，因为他是为我们心灵赋歌的使者。故居里那一把至今保存的卷发是人们为他英年早逝的永世祭奠，小城无处不在的印迹是希望他不朽的旋律永远伴随着我们的人生，和着他如歌的行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