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虫鸣很是聒噪,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又闷又热,人稍稍动一动就要冒汗。奶奶是个胖胖的小老太太,尤其爱出汗,她随身总是揣一个手帕子,随时用来擦鼻尖的汗,那手帕子已经洗的发白,但是却是干净的。每天午后我醒来走出家门就看见奶奶穿着她那件碎花短袖,坐在大树下面,一个人静静的,有时候她会给手里找点活干,比如纳鞋底,比如搓麻绳,后来奶奶都是在干啥呢,发呆吗?奶奶去世很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真切了。
那个年代可真好,日子静悄悄的,慢悠悠的,人们的步履也是慢悠悠的,日头从这头转到那头,阴凉也从这头挪到那头,树下的人们便也从这头跟着阴凉挪到那头。人老了觉少,奶奶每天似乎是第一个坐在树下的人,然后随着大家午休时间的结束,树下就会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小孩子会一起打扑克、跳皮筋,大人会凑到一起片闲椽,到了吃晌午的时候我就回家抱个西瓜出来,让奶奶陪我吃西瓜泡馍,因为我总是吃不了一整个,在村里大家大都会吃西瓜泡馍,仿佛是一种流行趋势。
小时候最喜欢跳皮筋,仿佛永远也不累。不参与跳皮筋的时候我就喜欢凑在奶奶旁边听大人们片闲椽,大人们的笑点很奇怪,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他们会哈哈大笑,可我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那个时候的日子可真慢,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大家凑在一起不会低头,都是抬头注视着讲话的人,每个人都参与着,回应着,不用担心冷场。现在我能懂大人们的笑话了,回家那棵树下,有时坐一个下午都碰不见一个熟人,村子静悄悄的,往日的热闹已不知所踪,好几户人家的门锁常年锁闭,门口长满了杂草,人都去了哪呢?孩子长大了,去了大城市闯荡没有再回来,大人变老了跟着孩子去外面生活了,老人呢相继去世了,村子变得空空荡荡,似乎在等着离家的人再次聚在一起。